最终的判定，降临了。
那代表“攻击”的猩红与代表“友好”的宝蓝，在极致的闪烁中彻底融为一片混沌的紫色。紧接着，所有的光芒骤然向内坍缩，熄灭。
符文巨兽那庞大到扭曲的身躯，停止了疯狂的自我攻击与防御。
一切狂暴、混乱、撕裂的气息，都如被无形黑洞吸走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秒，一抹纯净、柔和，不带任何攻击性的蓝色，如同宇宙大爆炸后诞生的第一颗恒星，在它巨大的眼眸深处，缓缓亮起。
那蓝色迅速扩散，以无可阻挡的态势，彻底占据了整个瞳孔。
“吼……”
一声低沉的、截然不同的嘶鸣响起。
不再是杀戮的咆哮，也不是逻辑冲突的痛苦嘶吼。那声音悠长而平稳，是一台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超级服务器，在完成自检重启后，发出的第一声平稳的运转蜂鸣。
其中蕴含着臣服，蕴含着释然，更蕴含着一种新生程序对最高管理员的绝对遵从。
那颗由亿万符文构成的头颅，曾比山岳更高傲，此刻却以一种缓慢、庄重的姿态，低垂下来。符文流转的巨角，几乎触及地面，这是一个彻底臣服的姿态。
一个毫无感情、如同系统合成音般的声音，直接在胡清玄的意识中响起：
【逻辑重定向完成。】
【判定“下载”行为定义为“最高权限阅读与学习”。】
【识别入侵者身份……重新验证……】
【验证通过！】
【判定目标身份为：最高权限学习者。】
胡清玄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终于彻底上扬，勾勒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
成了。
这场跨越了时空与文明的“黑客”攻防战，以他的完胜告终。
他用一行小小的代码补丁，成功策反了一头化神巅峰级别的上古守护程序。
【守护者模式切换……辅助学习模式已启动。】
【检测到“学习”进程中断，是否继续？】
“继续。”
胡清玄言简意赅。
【指令确认。为提升学习效率，辅助协议启动，数据传输通道优化中……】
【传输速度提升1000%！】
胡清玄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一千倍？！
他下意识地再次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那条几乎停滞的蓝色下载进度条，此刻像是被注入了高纯度兴奋剂，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向前猛冲！
1%……15%……37%……72%……
海量的数据洪流，比之前狂暴百倍，化作实质般的光流，疯狂涌入手机之中！
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冲刷着他的神经。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轻微的疼痛来对抗那股几乎要让他大笑出声的冲动。
这已经不是惊喜了，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还是顶级的和牛馅！
化敌为友，还附赠一个超级VIp加速包！这待遇，绝了！
“吼。”
守护灵再次发出一声低鸣，庞大的身躯化作柔和的符文光带，如温顺的巨鲸，环绕在胡清玄周围。它主动为他护法，同时将四周最核心、最古老的符文数据，精准地推送到他的扫描范围之内。
【下载进度：100%！】
【《禁法阁（V1.0-上古残缺版）》数据库已完整下载！】
【叮！警告！在数据库深层发现一个被“普罗米修斯协议_V0.9”加密的独立文件包，文件已被隔离，是否尝试破解？】
普罗米修斯协议！
看到这串英文的瞬间，胡清玄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他和冷凌沄在大学实验室里，为一个开源项目定下的代号。寓意着盗取天火，为世界带来技术之光。
后来，这个名字也成了他们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代表着他们共同的、试图用技术改变世界的理想。
V0.9……紧急备份……
是她！
是冷凌沄留下的！
一股强烈到几乎让他窒息的情绪冲上脑海，混杂着找到线索的激动、对她处境的担忧，以及那份被深埋心底、从未消减的无尽思念。
她果然也在这里！
而且，她留下的痕迹，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深。她竟然能将一份“紧急备份”，藏进万法宗最核心、最古老的禁法阁数据库深层！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这个协议里，又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胡清玄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再猛地睁开，将立刻破解文件的冲动死死压下。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对着守护灵的方向，郑重地点了点头，算是道别。随后转身，迈步走向那扇光影变幻的出口。
……
禁法阁外，悬崖边。
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的铅块。
苏星河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嘴唇发白。他像一头困兽，在原地烦躁地来回踱步，目光死死盯着那片平平无奇的石壁，眼神中的焦虑与悔恨几乎要将他吞噬。
“不该……老夫就不该答应他！疯子！简直是个疯子！”
他身旁，沐无忧一身男装，英气逼人。但此刻她紧紧抿着嘴唇，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右手死死握着剑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她的身体站得笔直，像一杆即将出鞘的枪，看似镇定，但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另一边，季无涯眉头紧锁，手指在身前不断掐算，嘴里念念有词。但每一次推演的结果，都是一片混沌与死寂，让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只有秦轩，这个最耿直的汉子，像一尊铁塔般杵在悬崖最边缘，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石壁，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要是出不来，俺就一头撞死在这破墙上，跟他一起！”
就在这绝望的气氛即将达到顶点的时刻。
“嗡——”
那片漆黑的石壁，毫无征兆地泛起了一圈柔和的涟漪。
一道人影，沐浴在淡淡的辉光中，从扭曲的光影里，从容不迫地一步迈出。
胡清玄，出来了。
他衣衫整洁，神色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收获满满的惬意，仿佛刚刚只是去图书馆逛了一圈。
“胡……胡道子！”
苏星河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闪身就冲到胡清玄面前，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他伸出手想拍他的肩膀，又怕把他拍碎了，手在半空僵了半天。
沐无忧紧握的剑柄终于松开，那股一直强撑着的锐气瞬间卸下，眼眶竟微微有些发红。
季无涯停止了掐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苦笑。
秦轩则大吼一声，冲上来就想给胡清玄一个熊抱。
“你小子吓死俺了！”
然而，所有人的动作，都在下一刻，凝固了。
一股无形但沉重如山岳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山崖。
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所有人面前。
万法宗宗主！
他没有看激动的苏星河，也没有理会如释重负的其他人。
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万古的深邃眼眸，只是平静地、牢牢地锁定在胡清玄的身上。
周围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刚刚还洋溢着的重逢喜悦，被这股沉凝的气氛瞬间冲刷得一干二净。
沐无忧等人心中一凛，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宗主身上，没有杀气，但那股审视的、探究的、仿佛要将人从里到外彻底看穿的目光，比任何杀气都更让人心悸。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宗主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究竟来自何方？”
来了！
胡清玄心中一动，知道这场终极的身份对质，终究无法避免。
他迎上宗主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他知道，寻常的谎言，在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面前，毫无意义。
他微微一笑，说出了一句让苏星河等人瞠目结舌的话。
“我来自一个……你们称之为‘天外’的地方。”
此言一出，苏星河倒吸一口凉气。
沐无忧和季无涯更是面露骇然。
天外之人？！这在修仙界，是比魔道更禁忌的传说！
然而，宗主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反而流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胡清玄没有等他继续追问，而是主动出击。
他抬起手机，屏幕上，那个被特殊标记的加密文件名，清晰地呈现在宗主面前。
【普罗米修斯协议_V0.9_紧急备份】
宗主的目光，落在了那串由陌生符号构成的文件名上。
下一瞬，他那张宛如万载冰川的脸庞，出现了一道裂痕。
眼角极细微地抽动了一下。
那只一直背负在身后的手，竟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瞬，虽然很快就被他强行压下，却没能逃过胡清玄的眼睛。
神情剧变！
那不是惊讶，不是骇然，而是一种混杂着追忆、痛苦、忌惮与恍然大悟的，复杂到了极点的神色！
“普罗米修斯……”
宗主用一种梦呓般的、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语言，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猛然一挥手，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将他和胡清玄笼罩，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与窥探。
“原来是她……原来，你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宗主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那万古不变的声线里，第一次透出了情绪的波澜。
“难怪，难怪你的‘道’，和她如此相似！”
胡清玄心脏狂跳。
“你认识她？她在哪？”
“她来过，很多年前。”宗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也想开启‘通天古阵’，但她的方法……太极端了。”
宗主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你想知道世界的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你的目的。”
一场关乎世界顶层秘密的信息交换，就此展开。
从宗主的口中，胡清玄终于得知了那些被尘封的顶级情报。
所谓的“通天古阵”，并非飞升通道，而是一个覆盖整个星球的巨大“牢笼”与“防火墙”！
开启它，需要的四把“密钥”，也并非钥匙，而是四个最高权限的“指令集”，分别由四大宗门保管。
而所谓的“清理者”，是这个世界天道规则的具象化体现。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当文明的发展触及到某种“禁忌”时，便会降临，将一切推倒重来，进行一次彻底的“格式化”！
“百年前，那个自称‘普罗米修斯’的女冠，试图破解古阵的底层规则，她的行为，几乎引来了‘清理者’的降临。”
宗主的声音无比凝重。
“我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平息了那场灾难。”
胡清玄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冷凌沄的处境，远比他想象的要危险。
信息交换完毕，宗主看着胡清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平等的合作。
“第二把密钥，在【剑冢】。”
宗主沉声道。
“四大宗门之中，剑冢最为排外，也最为极端。他们崇尚纯粹的剑道，鄙视一切外物与技巧，认为那都是对剑的侮辱。我万法宗派去的使者，连他们的山门都未能进入，就被数千道剑气硬生生打了回来。”
宗主的目光，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落在了胡清玄身上。
“你的‘道’，在他们眼中，恐怕比魔道，更加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