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王从军回到了秦家村。
汪汪——村口的大黄狗又吠了起来。听到狗叫,老秦一家急忙跑出来。整夜未眠的他们一直为王从军提心吊胆。
秦大山和张三奎早已来报过信。他们带着猎物行进缓慢,途中遇到827村的猎户,众人合力才加快了速度。得知王从军随军执行危险任务,全家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整整一夜,六口人守着家门,稍有动静就张望是否王从军归来。煎熬过后,终于看到他平安返回。
从军哥,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女婿啊,山里那么危险,还跟着军队行动,我们能不担心吗?
姐夫回来就好!
太好了,姐夫没事!
全家欢天喜地。王从军不仅安然无恙,还猎获了野猪和野牛,可谓双喜临门。先前秦大山他们带着猎物回来时,因不见王从军,众人毫无喜色。如今好事成双,满院都是欢声笑语。
那是一头野猪和一头野牛。
足够吃上两三年。
这对乡下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老二,你腿脚利索。
快去请村里的胡屠户来。
咱们家要杀猪宰牛了。
秦父笑得合不拢嘴,对同样兴奋的老二说道。
老二应声而去,兴冲冲地去找胡屠户。
胡屠户是村里有名的杀猪匠。
村里杀猪宰牛都找他。
不收工钱。
临走时给些猪下水就行。
京茹,给我烧些热水,我要洗澡。
进山一趟浑身脏得很,难受。
王从军对秦京茹说。
好的从军哥。
我这就去。
秦京茹清脆地答应着去烧水。
很快热水烧好了。
王从军开始洗澡。
热水澡让他舒服多了。
他又给自己全身抹了疗伤药。
在小池塘里他被食人鱼咬伤了。
全身都是细小的伤口。
幸好没伤到脸,不然就破相了。
食人鱼虽小但牙齿锋利。
衣服都挡不住。
不过他是武术宗师,恢复力强。
加上自己配的药。
相信两天就能好。
洗完澡出来,王从军又对秦京茹说:京茹,该回去了,今天还要上班。
这时秦母过来道:女婿,马上要杀猪宰牛了,你们还要走?
得走。
你们杀来吃吧。
吃不完的留着修房子时再吃。
王从军回答。
不行不行。
杀猪宰牛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能走?
上次村里有人家杀猪宰牛还是五年前的事。
“猪和牛都是病倒了才杀的。”
“上班而已。”
“少去一天又能怎样?”
“女婿,你是领导,谁敢有意见。”
秦父一把拉住王从军,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这……”王从军见推辞不过,“行吧,那就吃了午饭再走。不过得找个人去轧钢厂帮我们请假。”
无缘无故旷工可不行。
杨厂长不会说什么,李副厂长也不会说什么。
但两人心里难免不痛快。
尤其是杨厂长。
他一直对王从军多有照顾。
请假也是对他的尊重。
“小事一桩。”
“村里的二麻子每天都要进城送货。”
“这会儿应该还没走。”
“让他去帮你请假。”
秦父说道。
“好。”
“我写张请假条,让他带给轧钢厂的门卫就行。”
“门卫会转交给杨厂长的。”
很快,王从军写好了请假条。
秦父拿着条子去找二麻子。
没过多久,秦父回来了。
老二也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矮胖汉子——正是他请来杀猪宰牛的胡屠户。
“秦老二,听说你家要杀猪宰牛,真的假的?”胡屠户问。
“那还能有假!”
“瞧见没,就在那儿。”
“一头野猪、一头野牛,都是我女婿从山里打的。”
秦父一脸得意。
胡屠户一看,果然如此。
屋檐下躺着一头野猪和一头野牛。
像两座小山似的。
“哟!”
“秦二哥,你女婿有本事啊。”
“这么大的野猪野牛都能打到。”
“那野猪少说三百斤。”
“野牛起码四百斤。”
“你家可发财了。”
胡屠户见到野猪野牛,连称呼都变了。
从“秦老二”改口叫“秦二哥”。
“那当然。”
“连村里的秦大山和张三奎都夸我女婿是打猎的好手。”
“他们俩都比不上。”
秦父昂首挺胸,满脸自豪。
“真眼红你,摊上这么个好女婿。”
“闲话少说。”
“这野猪和野牛就交给我料理。”
“保管给你收拾得利利索索。”
胡屠户边说边摆开工具。
尖刀、剔刀、**、刮刨刀......
不多时。
褪毛、剖腹、分肉、拆骨......
一个钟头过去。
肉归肉,骨归骨。
胡屠户拾掇得井井有条。
连下水也处理得妥妥当当。
“胡屠户,你这手艺真是没挑的。”
“这个。”
秦父竖起大拇指。
“那可不。”
“祖传三代的功夫,能含糊?”
胡屠户也骄傲地扬起下巴。
“今儿个辛苦你了。”
“留下吃晌午饭吧。”
“野味你怕是没咋尝过。”
秦父热络地招呼着。
“成啊。”
“有些年头没碰这些了。”
胡屠户乐呵呵应下。
忙活这半晌,不就为这口?
照例。
东家给些杂碎便算厚道。
碰上阔绰的,留顿饭也是情理之中。
“京茹爹,这许多肉咱自家吃独食?”
“怕要落人闲话。”
“要不摆个席面请全村?”
秦母凑近秦父耳语。
秦父略作思量,点头称是。
“在理。”
“乡里乡亲的,好处不能占尽。”
“该丰润些才好。”
秦父暗自思忖。
在这乡野。
大伙都穷倒无妨。
若有人阔了却不肯漏些好处,难免招人嫉恨。
不患寡而患不均。
老祖宗早把这道理说透了。
若老秦家惹了众怒,往后日子怕要艰难。
轻则冷眼相待,重则处处作难。
只要还在村里扎根,这梁子就难解开。
反过来想。
如果老秦家愿意把好处分给大家,以后在村里办事就方便多了。
说白了,这是花钱买人心。
就像有些人花大钱竞选一样。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我女婿打的。”
“请全村吃饭是大事,我得跟他商量。”
秦父拿定主意,就去找王从军商量。
他把想法告诉了王从军。
“请全村吃饭没什么问题。”
“不就是些野猪肉和野牛肉吗?”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大家吃了老秦家的东西,以后在村里说话更有分量。”
王从军同意了。
很快,消息传遍全村——
今天中午,老秦家请客,吃野猪肉饺子和野牛骨头汤。
面粉不够,各家自己带一点。
一听有这种好事,谁不愿意?
很快,老秦家热闹起来。
全村一两百人都来了。
妇女们主动帮忙做饭,男人们搬桌椅板凳。
一时间,老秦家成了村里的焦点。
人人都夸秦父,夸秦京茹,夸王从军。
连秦大山和张三奎也来了。
“从军老弟,又见到你,真高兴!”
“快说说,我们走后发生了什么?”
秦大山和张三奎结伴而来。
“哎哟,大山哥、三奎兄弟,快坐!”
“昨天多亏你们把猎物带回来,辛苦了。”
王从军热情招呼,向他们道谢。
几十里山路,几百斤猎物,他们一点没出差错。
王从军将这份情谊深深铭记于心。
从军兄弟,何必这么见外?
咱们一起进山 ** ,共同对抗猛兽。
那是过命的交情。
说这些,反倒生分了。
秦大山爽快地笑道。
没错。
咱们都是并肩作战的兄弟。
自家人,不必客套。
张三奎同样坦率地回应。
好,好。
那我就不多礼了。
方才三奎兄弟问起,你们走后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啊!
王从军长叹一声。
怎么了?
听你这语气,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秦大山察觉到王从军话中有话。
两人愈发好奇。
我就跟你们讲讲吧。
你们离开,是明智之举。
或者说,是张连长救了你们的命。
你们猜,留下的三十三人,最后活下来几个?
两人心头一紧。
多少?他们同时问道。
只剩八个,其余全死了。
我、张连长、温教授和他的学生,还有三名战士活了下来。
两人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震惊不已。
究竟发生了什么,竟造成如此惨重的伤亡?
死亡率超过七成五。
从军兄弟,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难道是那些猛兽又回来了?
王从军摇头。
你们走后,温教授在盆地进行了一项研究。
但毫无进展。
于是,张连长提议进山洞探查。
就是东边那个野兽退走的山洞。
谁知刚进去不久,就遭遇了鼠群。
那些老鼠,个头像兔子一样大。
獠牙锋利。
见人就咬。
战士们打光了 ** ,扔完了 ** ,仍无法消灭它们。
上万只老鼠,太可怕了。
倒下的战士,转眼只剩白骨。
血肉顷刻间被啃噬殆尽。
我们豁出性命才逃出生天。
逃出来后,我一心只想回秦家村。
却在山中迷失方向,兜兜转转直到天明才找到归途。
险些就葬身山林了。
王从军故作惊魂未定之态。
他这番说辞自有深意。
那个神秘盆地与山洞已然消失无踪。
官方必定会展开调查。
作为亲历者,王从军自然难逃审查。
不过这种调查更倾向于暗中进行。
明明昨日午后便与张连长分别。
却耽搁至今晨方归。
这显然不合常理。
两地相距不过数十里山路。
何须耗费整夜光阴?
这段空白时段必须给出合理解释。
借秦大山与张三奎之口传播,恰能化解嫌疑。
看似不经意的倾诉反而更显真实。
细想倒也合理。
经历生死危机后惊慌失措。
初次深入牛角山又遇密林障目。
迷路耽搁实属寻常。
听闻这番遭遇,二人恍如亲历。
既庆幸自己因张连长之命提前撤离。
否则恐怕也难逃鼠口。
又为王从军惊险脱困捏了把汗。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更因兄弟劫后余生而由衷欣喜。
从军老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必过分忧心。
往事已矣。
今后咱们少往牛角山那头去。
实在太凶险了。
秦大山温言宽慰道。
“确实如此。”
“从军兄弟福大命大,能安然脱险。”
“我们这些打猎的,还是别冒险了。”
“以后再也不去那片地方了。”
“省得为了一点猎物把命搭上。”
张三奎也下定决心,远离那个危险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