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枢长老离去后,林守心在案前坐下,开始处理今日的玉简。大部分是各州重建的进度汇报、资源调度申请,他批复得很快,条理清晰,指令明确。
当看到一份来自雍州分盟,关于增补“秩序巡查使”的名单时,他的目光在一个名字上微微停顿——韩凌。
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三年前那个在听涛苑内,眼神坚定地请求前往最前线的冷峻青年。三年过去,据雍州方面的考评,韩凌表现优异,从一名普通巡查使,凭借实打实的功绩和悍勇,已升任一支巡查小队的队长。他性情虽依旧冷硬,但处事公允,嫉恶如仇,在底层修士中颇有威望。
林守心提笔,正准备在名单上落下“准”字,苑外禁制再次被触动。
这次来的,是韩凌本人。
他依旧是那身笔挺的巡查使制服,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疲惫,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初,只是深处沉淀了些许风霜磨砺后的沉稳。
“雍州巡查使韩凌,参见令主!”他抱拳行礼,声音铿锵,带着军人般的干脆。
“韩师兄不必多礼。”林守心放下笔,温和地看着他,“雍州事务繁忙,何事让你亲自跑一趟?”
韩凌抬起头,目光直视林守心:“令主,属下请求调离雍州,加入‘前沿探查计划’!”
林守心微微一怔。他没想到韩凌会主动请缨去那吉凶未卜的星墟边缘。巡查使虽险,终究是在熟悉的土地上。而星墟之外,是真正的未知。
“理由?”林守心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平静地问道。
韩凌深吸一口气,似乎早已打好腹稿:“理由有三。”
“其一,属下在雍州三载,清剿混沌残余,处置不法,自觉于此道已难有寸进。星墟未知,正是磨砺剑锋,开阔眼界之地。”
“其二,”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属下听闻,那信号可能是求救之音。昔日雍州遭劫,得令主与各方驰援,方得存续。此恩,雍州修士不敢或忘。如今既有他域生灵可能罹难,韩凌愿往,略尽绵力,亦是为联盟、为令主分忧。”
“其三,”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属下之道,在于‘守护’与‘破邪’。留在雍州,能守护一方安宁,但若星墟之外真有威胁,待其兵临城下,则为时已晚。属下愿为九州之眼,为秩序之剑,先行一步,探明前路!”
一番话语,掷地有声。
林守心静静地看着他,能感受到韩凌话语中那份不容置疑的真诚与决心。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只知争强好胜的天才弟子,而是一个真正找到了自己道路,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战士。
“你可知道,此去可能九死一生?那信号是真是假,是机遇还是陷阱,犹未可知。”林守心缓缓道。
“知道。”韩凌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但正因未知,才需有人前往。若人人畏缩不前,秩序终将困守一隅。属下愿做那探路的石子。”
苑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林守心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名单上。他原本打算让韩凌在雍州积累更多资历,未来或可担当更重要的职责。但韩凌自己的选择,指向了一条更艰难,却也可能更广阔的道路。
尊重个人的选择,亦是秩序的一部分。
“好。”林守心终于开口,提笔在那份名单旁,写下了新的批示,“准韩凌所请。即日起,卸任雍州巡查使一职,调入巡天阁,编入‘前沿探查计划’预备队,接受苏阁主统一调遣。”
“谢令主!”韩凌眼中爆发出明亮的光彩,再次郑重行礼。
“去吧。”林守心挥了挥手,“做好准备。星海无垠,危机四伏,望你……珍重。”
“属下明白!定不辱命!”韩凌挺直身躯,转身,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离开了听涛苑。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林守心轻轻呼出一口气。内部暗流涌动,外部谜团待解,但看到如韩凌这般的新生代能够迅速成长,勇于担当,他心中便多了几分底气。
他拿起另一枚玉简,这是巡天阁提交的、“前沿探查计划”初步人员筛选名单。韩凌的名字,赫然在列。
风暴或许将至,但薪火已然传承。
他提起笔,开始审阅这份关乎未来的名单,窗外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