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致命的危机终于解除,密室中紧绷的空气仿佛都舒缓了几分。
陆冥缓缓坐起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奔流不息的灵力。那曾在他经脉中肆虐的、一为至死一为至生的两股极端力量,此刻竟被【饕餮战骨】强行扭合为一,化作一种前所未有、更为精纯的力量。仿佛一块被反复捶打、淬火的精钢,坚韧而内敛。
他对力量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三人。沈独步眼中的狂喜与疲惫,闻人芷清冷面容下的关切,还有夜隼那始终如山岳般沉默、却从未离开过半步的身影。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谢谢。”
这两个字,他再次说出口,却比上一次沉重了千百倍。这不再是简单的道谢,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将后背托付出去的承诺。
从今往后,他不仅为死去的族人而战,更要为这些在绝境中不曾放弃他的生者而战。
沈独步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那双锐利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精光。他拍了拍陆冥的肩膀,没有多言,径直转身。
“七天。”
他将目光投向桌上那张巨大的天启城地图,那里用朱砂圈出的太子东宫,显得格外刺眼。“现在,让我们来谈谈,该如何给应无咎和赤骨教,送上一份永生难忘的‘贺礼’。”
短暂的喜悦被瞬间冲散,凝重的气氛重新笼罩了密室。
沈独步已在桌上摊开那张巨幅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墨线与标记,密密麻麻地勾勒出了天启城中错综复杂的势力范围。应无咎的府邸、太子东宫、上宗使者驿馆、禁军各处卫所……每一个点,都像是一枚蓄势待发的棋子。
“我们要在七天之内,让所有的敌人,都走到我们为他们预设好的位置上。”沈独步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绝对自信。
他修长的手指点在了代表上宗使者司空照的蓝色标记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计谋的第一环,引狼入室。此人傲慢自负,刚愎自用,是最好的‘狼’。我们将伪造一份应无咎事成之后,欲架空上宗,并将他这个使者灭口的密信,通过特定渠道送入他手中。”
“一个被视作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这份羞辱,足以让任何一个上宗天骄发狂。”
接着,他的手指划向代表公主姬瑶月的标记。闻人芷适时地取出一枚小巧的传讯法螺,将其激活,法螺中传来姬瑶月清晰而沉静的声音,显然正在通过此物旁听。
“计谋的第二环,金枝为饵。”沈独步对着法螺说道,“殿下需要向太子昊天‘示弱’,甚至可以流露出几分绝望。同时,再‘无意中’泄露自己与一些来历不明的江湖人士有所接触。以太子的愚蠢和对殿下的嫉妒,他绝不会放过这个能一举铲除你的天赐良机,并且会主动寻求司空照的支持,将自己彻底绑上战车。”
闻人芷的眼中闪过一丝赞叹。这一计,不仅能麻痹太子,更能将司空照这头“狼”的缰绳,牢牢地塞进太子的手里,让敌人内部的矛盾彻底激化。
最后,沈独步的目光落在地图一角,一处被红色朱砂重点圈出的府邸。
“计谋的第三环,阵法破局。”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应无咎与那赤骨教妖妇能逆转周天星斗大阵,背后必然有一位精通此道的高人。根据李逵传来的情报,此人名为风曦月,是天工府的弃徒,一位真正的阵法天才,目前被应无咎软禁在那座别院里。”
“她,才是我们的‘胜负手’。”沈独步一字一顿,“我们必须策反她,让她心甘情愿地为我们留下一道通往阵眼核心的‘后门’。”
做完这一切铺陈,沈独步的目光终于落回陆冥身上,那眼神锐利如刀。
“而你,”他沉声道,“当太子寿宴之上,应无咎发难,白骨夫人启动大阵,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朝堂的政变和冲天的血光吸引时,就是你这柄最锋利的剑,穿过那道‘后门’,直插敌人心脏的时刻。”
整个计划如同一张天罗地网,环环相扣,大胆到了极致。
陆冥沉默地听着,心中却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他看着沈独步,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玩世不恭的落魄贵胄。这不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一场赌上天启城百万生灵性命的豪赌。
而他,是这场豪赌中,最终掀开底牌的那个人。
计划已定,室内一片死寂。
沈独步收敛了所有表情,看向众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今夜,万籁俱寂。
正是拜访那位被囚禁的‘笼中之凤’的最佳时机。
我们必须在她身上,打开第一个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