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嘱咐：：小心开车。”
黎占说：“知道了。”
生怕甄珠说出肉麻的话，黎占赶紧挂了电话。
黎耀东看了儿子一眼。
黎占直视着前方，嘴角竟然挂着笑容。
过了一会儿，他又看儿子一眼。
红灯亮起，黎占踩下刹车，没看他却问：“为啥看我？”
黎耀东笑说：“我看我儿子长得帅。”
黎占的笑容变大：“那是，也不看看我爸长得多帅，我随我爸。”
黎耀东不再说话。
他闭上眼，静默片刻，开始回忆。
黎占见状，以为父亲是累了想睡，立刻伸手调小了车载电台的音乐声。
黎耀东回忆起了二十多年前。
他第一次见到被保姆抱在怀里的黎占。
他那时大约只有两岁，穿着干净的小背带裤，脸蛋圆乎乎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看见他这个大老爷们，不但没怕，反而咧开没长齐牙的小嘴，笑得特别开心，还朝他伸出藕节似的小胳膊。
小小的黎占除了跟保姆亲近，跟亲爹亲妈都不太亲。倒是很听黎耀东的话。
以至于，后来黎占的父母双亡，保姆丢下他跑了。
看着一夜之间变成孤儿、懵懂不知悲伤，让人心碎的孩子。
黎耀东查过，小黎占没有别的亲人了，他实在狠不下心把他送去福利院。
最终，他正式办理了收养手续，把黎占带回了自己家，视如己出，精心抚养长大。
如今，命运兜兜转转。
如果他的怀疑是真的，甄珠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那么现在，他亲生的女儿，和他亲手养大、情同亲生的儿子，相爱了。
儿子，即将变成女婿。
这算不算是冥冥之中，命运另一种形式的补偿和团圆？
让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孩子，以这种方式，重新牢牢地系在一起，都回到他的身边？
想到这里，
黎耀东心头百感交集，竟是不可控制地轻轻叹息出声。
“爸，怎么了？不舒服？”黎占立刻关切地问道。
“没……”黎耀东刚想说话，车子却缓缓停了下来。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发现车已经停在一个明显是高档别墅小区的入口处。
门口，站着一位身着制服的保安。
甄珠他们毕竟才搬进来一天，保安对车牌还不熟悉。
保安走上前，礼貌地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黎占降下车窗。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或者您拜访哪一户？”保安例行公事地询问。
“我们是这里的业主，昨天刚搬进来的，我姓黎。”黎占言简意赅。
保安脸上立刻露出恍然和更加恭敬的神色，连忙点头：“哦哦，黎先生！您好您好！请进请进！”
他一边说着，一边按下手中的遥控器，前方的升降杆已经抬起。
黎占道了声谢，将车驶入小区内部道路。
黎耀东看着窗外一栋栋设计各异的独栋别墅，难掩惊讶：“你们……住在这里？”
能在帝都市区置办这样的产业，超出了他的预期。
“嗯。”黎占点点头，语气平常，“不只我俩，是咱们全家。给您也准备了一栋，就在旁边，离得近。”
黎耀东转过身子，严肃的看着儿子：“小占，你跟爸说实话，你们哪来这么多钱？这可是帝都的别墅！不是小数目！”
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担忧。
父子俩都是警察，深知这个职业的特殊性，也见惯了那些试图用金钱腐蚀法律之墙的肮脏手段。
他生怕孩子们年轻，一时行差踏错。
黎占认真解释道：“爸，您想哪儿去了。放心，您从小教我的，我都记在心里呢。我是警察，知法守法是底线，违法乱纪、收受贿赂的事，打死我也不会干。”
“这些房子，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
“送的？谁送的？为什么送？”黎耀东的疑惑更深了，谁这么大手笔？
这背后又有什么目的？
“黑家，黑启松。爸，您应该知道他吧？”黎占直接给出了答案。
黑启松？
黎耀东当然知道，他太知道了!
他眉头紧锁：“他？为什么？”
“因为黑启松声称，甄珠是他的私生女。”黎占答的很干脆。
“什么？！”
黎耀东心头猛地一震。
私生女？
黑启松和甄珠？
这怎么可能？
难道自己之前的怀疑，都只是一厢情愿的错觉？
甄珠其实是黑启松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黎耀东心里一紧，又问：“私生女？这种事不能空口白话，做过亲子鉴定了吗？”
“已经私下采集过样本送检了，”黎占回答，“结果应该就这几天出来。”
黎耀东沉默了，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心中却惊涛骇浪。
如果鉴定结果证明，甄珠真是黑启松的女儿，那她就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了。
那……
不，他不能仅凭黑启松的一面之词就下结论。
他必须亲自验证。
他决定，要跟甄珠做一次亲子鉴定。
这件事，必须瞒着黎占。
原因很简单。
如果他明着告诉黎占，自己怀疑甄珠可能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万一结果真是如此，那黎占和甄珠现在的恋人关系，岂不成了“兄妹”？
这种冲击，两个孩子如何承受？
更棘手的是，如果告诉黎占，他是养子这个秘密，黎占必然会去追查自己的身世，探寻生父生母……
他不敢想，黎占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崩溃？
所以，他只能选择暗中进行。
正想着，车子就停到了别墅前。
……
别墅里。
甄珠帮着王妈简单归置了一下客厅，就听见王妈从门口小跑过来：“珠珠，小占回来了！车到门口了！”她刚才在院子里扫地，一眼就看见了。
甄珠赶紧放下东西，和王妈一起往门口处走去。
她们刚走到门口，黎占和黎耀东下了车，手里还提着从医院带回来的一个小行李袋。
“叔叔！您出院了！”甄珠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快步上前，很自然地接过了黎占手里的袋子，嘴里道：“你去接叔叔怎么不叫我一声？倒显得我多不懂事似的。”
黎耀东再看甄珠，她那微微蹙眉的神态，竟让他瞬间恍惚，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黑启媛。
心中不由得一片柔软。
他慈爱地笑了笑：“嗐，接我出院又不是什么大事，让小占跑一趟就行了。要是你们都兴师动众地跑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退下来的大干部，摆架子呢。”
几人一齐笑着往屋里走。
王妈在厨房准备晚餐，其余三人在一楼客厅沙发坐下。
黎占挨着甄珠，两人偶尔对视一眼。
黎耀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悄然生出一丝欣慰。
无论如何，看到两个孩子彼此真心相待、感情甚笃，总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闲聊了几句家常，黎耀东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看向甄珠，语气温和地问道：“对了珠珠，我住院的时候，听小占提了一句，说你养母……去世了？”
甄珠表情平静，淡淡道：“是的。”
黎耀东问：“那她有没有跟你讲过，你生母的情况？”
过了能有五秒，甄珠冷笑道：“讲过。她说我妈是个不负责任的小太妹，当年嫌我是个拖累，大冬天的，把我扔在了公共厕所门口，自己跑了。”
“胡说！”黎耀东气得一拍沙发扶手。
黎占和甄珠都惊诧的看向他。
自觉失言，黎耀东平缓了语气道：“听小占说，黑启松声称你是他的……女儿？”
甄珠点点头：“他是这样说的，但是我不信。”
“哦？”黎耀东不动声色。
甄珠说：“我感觉，我的父母应该是黑家的某个人，但绝不是黑启松。”
黎耀东心里又是猛地一跳！
这孩子，太敏锐了！
她离真相，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他面上不显，只是沉稳地点了点头：“嗯。”
他忽然扭头对黎占说：“儿子，去给爸沏壶茶吧，有点渴了。就用我上次拿来的那个龙井。”
黎占不疑有他，应了一声“好”，便起身朝厨房走去。
黎耀东这时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随意地说道：“躺了几天，骨头都僵了。我去厨房看看，今晚做什么好吃的。”
说着，他作势往前走。
身体故意晃了一下，脚下微微一个踉跄。
“叔叔小心！”甄珠原本已经跟着站了起来，见状，连忙扶住了他的胳膊。
黎耀东说：“哎呀，躺几天医院，四肢都给我躺退化了。”
甄珠莞尔一笑：“生病就是这样的，我让王妈多做点酱牛肉，给您补补。”
“是微辣的吗？”
“您喜欢吃微辣的？我还以为您跟黎占一样，喜欢吃甜的呢。”
……
等到没人的时候，黎耀东将从甄珠头上揪下来的一根头发，放到了塑料袋里。
这次，他要验dNA确认一下。
对了。
还有上次收集到的张慈母女的那些头发素材，到时候输入到警方系统里，看能不能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一家四口吃完晚饭，大家又回到客厅沙发上聊了一会儿。
这时，甄珠的手机响了。
甄珠一看备注，是刘工程师。
她忙接通：“刘工您好。”
“甄珠吗？您们要的样品，已经生产出来了，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来工厂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