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席卷混沌的风暴。
只有一种……极致的“静”。
仿佛整个混沌海,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帝江的“意识”,或者说他存在的“本质”,于刹那间挣脱了最后一道无形的枷锁,跃入了一个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层面。
“视角”在无限拔高。
混沌,不再是那片充斥着暴虐气流、死寂与危险的无垠虚空。在他此刻的“视野”中,它更像是一片……缓缓旋转、由无数细微光点和流淌线条构成的浩瀚沙盘。
那些“光点”,是一个个或明或暗的世界。小千世界如萤火,大千世界如星辰,洪荒与少数几个本源世界,则如当空皓月,散发着独特的道韵光辉。
那些“线条”,是交织错杂的规则与因果之线。时间的长河如银色丝带蜿蜒流淌,空间的维度如透明的薄膜层层叠叠,命运的网络笼罩万物,生与死的轮回在其中循环往复……
万物生灭,规则运转,尽收眼底。
他“看”到,一个偏远的小千世界正走向寿命的终点,星辰黯淡,大陆崩解,其内部残存的生灵在绝望中哀嚎。那毁灭的法则线条清晰可见。
心念微动。
一道蕴含着“稳固”与“新生”定义的无形波动,跨越了无尽遥远的混沌距离,精准地降临在那个小千世界。
崩解,停止了。
黯淡的星辰重新点亮,破碎的大陆开始弥合,绝望的生灵愕然地看着天地复苏,劫后余生的狂喜化作磅礴的信仰之力,虽微弱,却纯粹。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没有消耗他一丝所谓的“能量”,仿佛只是……修改了一下那片区域的“底层参数”。
他“看”到,洪荒世界正在欢呼。万灵感应到了那凌驾一切之上的意志诞生,自发地朝拜,无形的气运与信念如同金色的海洋,汇聚于不周山巅,那是他的根,他的源。
他也“看”到,杨眉大仙在混沌的某个角落驻足,望向洪荒的方向,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带着无比期待的笑容。
他还“看”到,被他封印在混沌边陲的那道冰冷、充满恶意的意志(寂灭之主),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在封印后疯狂冲击,却无法撼动那由他“定义”存在的壁垒分毫。
“过往视规则如铁律,今日观规则如流水。”
帝江的意志流淌过这般的明悟。
曾经,他需要去“理解”法则,“掌控”规则,运用“世界之力”去对抗、去镇压。
而现在,规则于他,如同画家手中的颜料,作家笔下的文字。他无需去理解颜料为何是这种颜色,文字为何是这种结构,他可以直接……运用,甚至重新“定义”。
空间不再是需要撕裂或折叠的维度,而是他意念可以随意编织的经纬。
时间不再是不可逆的长河,而是他可以驻足浏览,甚至在一定范围内进行“裁剪”与“缝合”的画卷。
因果不再是沉重的锁链,而是他可以追溯源头、理清脉络,甚至……在一定限度内进行“改写”的脉络图。
他注意到了自身“内部”的变化。
那方曾与他性命交修的内世界,此刻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蜕变。它不再仅仅依赖于他从外界汲取能量与法则,其核心处,那枚混沌色的世界道种,正在与他的超脱本质共鸣,自行从冥冥中的“规则源头”汲取养料,无限地扩张、演化!
疆域在疯狂拓展,星辰在自主衍生,法则在自我完善、甚至诞生出全新的、独属于这方世界的微观规则!世界的壁垒变得更加坚韧、深邃,散发出一种“永恒不动,万法不侵”的韵味。
它,正在从一方强大的“大千世界”,向着更高层次的——“本源真界”跃迁!其潜力与位格,已然超越了超脱前的整个洪荒天地!
而他与它的联系,也变得更加紧密,不再是主人与所有物,更像是一体两面的共存关系。他就是世界,世界就是他的一种显化。
帝江将“目光”重新投向洪荒。
他的意志轻柔地拂过天地。
那些因最终决战而破损的山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灵脉复苏,甚至变得更加雄伟壮丽。
那些凋零的灵根仙草,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品质更胜往昔。
无数卡在瓶颈的修士,无论是人仙还是大罗,在这一刻福至心灵,困扰多年的关隘豁然开朗,境界纷纷突破!
这不是恩赐,而是他超脱本质的自然辐射,是“生”之规则的权柄在无意识间对故乡世界的反哺。
万灵的颂念之声,跨越虚空,直接在他“心间”响起,汇聚成一片磅礴而温暖的海洋。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个虔诚的念头,感受到他们对“生”的渴望,对“未来”的期盼。
“父神……”
“神主……”
“道尊……”
种种称呼,皆指向他。
帝江的意志平静地接纳着这一切。
超脱,并非变得无情,而是拥有了更高维度的“有情”。
他依旧守护着这片土地,这些生灵。只是守护的方式,已然不同。
他看到了更多的“可能”,看到了洪荒在平衡三道之后,那通往“永恒真界”的潜力和……潜藏在混沌深处,那名为“寂灭真界”的巨大阴影。
杨眉传来的信息碎片在他意志中流淌。
威胁,并未远去。甚至,因为他的超脱,可能已经引起了更深层次存在的注意。
他的“视线”越过洪荒,越过当前的混沌区域,投向那无垠的、未知的深处。
那里,有更多的奥秘,更多的挑战,或许……也有更多如“寂灭真界”般,以吞噬、终焉为宿命的可怕存在。
超脱,不是终点。
恰恰相反,这是一条更为广阔、也必然更加险峻的征途的起点。
他缓缓地,将自身那浩瀚无边的超脱意志,如同温润的春雨般,更细致地洒向洪荒,滋养着这片新生不久的世界,也安抚着那在欢呼与突破中,依旧带着一丝劫后余生惶恐的万灵之心。
“路,还很长。”
帝江的意志,于那无尽的规则源头,发出了超脱后的第一声低语。
这低语无声,却清晰地回响在每一位达到混元境界的强者心神深处,带着安抚,更带着一种引领与期待。
新的时代,在他一步踏出之间,已然开启。
而他,将引领着这一切,走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