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五个人挤进齐理那辆骚包的亮黄色跑车，一路聒噪地杀向大学城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川菜馆子。
施屿坐在后座中间，左边是黏糊糊靠在一起的唐珏和周燃，右边是兴奋得手舞足蹈差点戳到他眼睛的齐理，全程冷着脸，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施爹！别板着脸嘛！周末了嗨起来！” 齐理试图活跃气氛。
“闭嘴，坐好。” 施屿伸手把齐理挥舞的胳膊按下去。
聂淮回头，目光在施屿紧抿的嘴角和略显疲惫的眼下扫过，没说话，只是很自然地把车载空调出风口往施屿的方向稍微拨了拨。
餐馆里人声鼎沸，红油辣椒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找了个靠里的圆桌坐下，齐理第一个抢过菜单，眼睛放光：“水煮鱼！毛血旺！辣子鸡丁！必须特辣！！”
“不行。” 施屿眼皮都没抬，直接否决，“你上周吃辣窜稀忘了？唐珏胃也不好，点个微辣的沸腾鱼，再要个不辣的清炒时蔬，蒜泥白肉，麻婆豆腐…豆腐要嫩。”
他报菜名跟报实验材料似的，顺手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完全没给齐理和唐珏抗议的机会。
唐珏和齐理对视一眼，敢怒不敢言。
周燃拿过茶壶，先给唐珏面前的杯子倒满，又很自然地给施屿倒了一杯。
施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接受了这份微妙的‘示好’。
聂淮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目光落在施屿面前那杯水上，又看看菜单，对服务员补充道：“再要个红枣豆浆，热的。”
服务员应声而去。
施屿正低头看手机，处理一个实验数据的提醒，闻言指尖顿了一下，没抬头，但紧抿的嘴角似乎松动了一丝丝。
红枣豆浆…
是他习惯在疲惫时喝的。
菜很快上桌。
红彤彤的沸腾鱼翻滚着热气，不辣的清炒时蔬翠绿诱人。
齐理迫不及待地伸筷子去捞鱼片，被施屿一筷子敲在手背上：“烫，晾晾。”
“嗷！” 齐理缩回手，委屈巴巴。
唐珏也馋那红油，刚想伸筷子，自己碗里就多了一块滑嫩的豆腐——
是周燃夹过来的，还细心地撇掉了上面的花椒粒。
“吃这个。” 周燃声音不高，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意味。
聂淮慢条斯理地吃着蒜泥白肉，偶尔给旁边被辣得嘶哈嘶哈还要逞强的齐理递张纸巾，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顺手。
他的目光更多时候落在施屿身上。
施屿吃饭很快，但吃相很好，只是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倦色更明显了。
聂淮没说什么，只是在那杯热气腾腾的红枣豆浆端上来时，很自然地把杯子往施屿手边推了推。
施屿端起那杯豆浆，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
他沉默地喝了一口，甜度刚好，暖意顺着喉咙滑下，似乎驱散了些许疲惫。他放下杯子，抬眼时，目光不经意和聂淮对上。
聂淮只是对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眼神平静无波，随即移开，仿佛只是确认豆浆送到了。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流淌。
旁边的齐理还在跟鱼片较劲，唐珏正小声抱怨周燃不让他多吃辣，周燃耐心地哄着，谁也没注意到这桌底下悄然流动的关怀。
“喂喂喂！你们够了啊！” 齐理终于从美食中抬头，看着对面那对旁若无人的家伙，又看看聂淮和施屿之间那诡异的安静，忍不住嚷嚷，“聚餐呢！说点好玩的啊！施屿，你实验室有没有什么奇葩事？聂淮，你们哈斯是不是遍地华尔街之狼？”
施屿面无表情地咽下嘴里的菜：“有，一个把浓硫酸当水喝的。”
齐理：“……”
唐珏：“噗！”
聂淮推了推眼镜：“狼没看见，披着狼皮的卷王倒是不少。”
周燃低笑了一声，给唐珏夹了块白肉。
气氛终于热络起来。
齐理开始眉飞色舞地讲他cS课上遇到的奇葩教授，唐珏吐槽心理学导论那催眠的老头，聂淮偶尔精准吐槽齐理的夸张，施屿虽然话少，但齐理提到某个实验器材时，他也会冷冷地纠正一个专业名词。
周燃大多时候安静听着，只在唐珏说得太激动被辣椒呛到时，适时递上温水，顺便拍背。
一顿饭吃得吵吵嚷嚷，杯盘狼藉。最后齐理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在椅子上：“啊…满足…下周还来！”
施屿冷冷瞥他一眼：“下周实验报告due，你代码写完了？”
齐理瞬间蔫了。
聂淮招手示意结账。
服务员拿来账单，聂淮看都没看，直接拿起手机操作。
很快，其他四人手机都震了一下。
群里弹出聂淮的消息：「账单 AA，金额已算好 @全体成员」
下面跟着每个人精确到分的转账金额。
“淮哥！说好的请客呢！” 齐理哀嚎。
“梦里什么都有。” 聂淮淡定收起手机。
施屿二话没说，直接转账，动作利落。
周燃也迅速付了自己和唐珏那份。
齐理一边嘟囔着“资本家”，一边认命地转账。
走出餐馆，夜风带着凉意。
齐理还在和聂淮斗嘴，唐珏被周燃揽着肩膀走在后面。
施屿脚步加快了一点，似乎想早点回去处理他的实验数据。
聂淮看着施屿略显匆忙的背影，对还在聒噪的齐理说：“行了，吵得头疼。施屿，你回实验室？顺路，一起走？”
施屿脚步顿住，回头看了聂淮一眼，夜色里看不清表情，但点了下头：“嗯。”
聂淮和施屿并肩走在稍前，身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协调。
齐理还在后面对着唐珏和周燃挤眉弄眼，完全没注意到前面那两人之间，那份无需言明的、沉静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