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们这些叛逆!”
卫文仲是个富态的中年男人,一身紫色的圆领袍衫,虽不是朝服,但也极为考究。
但此刻,此人却颇为狼狈,头冠歪斜,衣袍散乱,面庞上更是恐惧交杂着愤怒,口中叫嚷不绝。
毕竟是光禄大夫,当朝三品大员,平日里何曾被这般对待过,哪些兵卒哪个见到他不是惶恐不已,但偏生现在反了过来,他却被这些平日里最看不起的人给捉拿。
加上这些人都是朔宁公主林曌的手下,卫文仲已经能够预想到自己接下来的下场会是如何,只是一想,就止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
张诚来到近前,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一份绢帛展开。
“犯官卫文仲!尔身为朝廷重臣,不思报国,反结党营私,暗中串联礼部侍郎崔肃、太府少卿李承禄、左骁卫中郎将方知勇、万年县公周谦望、昭武校尉刘方等一干人等,散布流言,污蔑朔宁公主殿下清誉,动摇长安民心,其行径与谋逆无异!”
他每念出一个名字,卫文仲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当听到“谋逆”二字时,他更是浑身剧震。
“今,奉朔宁公主殿下口谕!”
张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然杀气,“将犯官卫文仲及其党羽,即刻锁拿,投入京兆府大牢,听候发落!其家产,一并抄没!”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卫文仲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地嘶吼,“本官忠心为国,何来结党营私?那林曌!她一介女流,僭越掌兵,杀戮无度,才是真正的包藏祸心,意图不轨!尔等助纣为虐,行此抄家灭族之举,残害忠良,必遭天谴!史笔如铁,后世必唾骂尔等为虎作伥!她林曌也绝无好下场!必有灾殃!!”
他彻底撕破了士大夫的体面,言辞恶毒,充满了绝望的诅咒。
张诚眉头紧锁,懒得再与这困兽犹斗之人争辩,挥了挥手,示意兵卒将人拖走:“押下去!”
“放开我!林曌!你这妖女!你不得好死!天下人不会放过你的,你……”
卫文仲拼命挣扎,污言秽语不断出口,诅咒着林曌。
就在他骂得最不堪入耳之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寒苏,俏脸含霜,凤眸中杀机一闪。
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请示张诚,身形如电,瞬间掠至卫文仲面前。
锵!
腰间佩刀出鞘,化作一道冰冷的银弧。
噗嗤!
卫文仲那充满了恶毒诅咒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颗硕大的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飞上半空,鲜血如同喷泉般从脖颈断口处汹涌而出。
无头的尸身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地。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随即,卫文仲的家人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老爷!!”
“爹!”
玉尘几乎在寒苏动手的同时,也动了。
她身影一晃,来到那哭得最凶,看似是卫文仲正妻的妇人面前,冰冷的刀尖,轻轻挑起了那妇人保养得宜的下巴。
“再哭……”
玉尘的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感情,“便送你去陪卫大人。”
那妇人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哭声瞬间噎住,只剩下因极度恐惧而发出的“嗬嗬”声,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
其他家眷的哭嚎也如同被掐断般,戛然而止,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和恐惧的颤抖。
寒苏甩了甩刀身上的血珠,收刀入鞘,环视那些噤若寒蝉的卫府众人,声音带着凛冽的寒意:“卫文仲胆大包天,竟敢当众诅咒殿下,罪不容诛!尔等需谨记,若非当日殿下神威,击溃柔然,尔等早已是城外乱葬岗的一具枯骨!不知感恩,反行背主忘义之事,死不足惜!”
张诚看着这一幕,眼中非但没有责怪,反而闪过一丝赞许。
这两位殿下身边的侍女,经历先前的点拨,今日行事果然果决了许多,这才像是殿下需要的人。
他不再耽搁,立刻下令:“将一干人犯押入大牢!查封卫府,清点所有财物,登记造册!”
“喏!”
类似的场景,在这一日的长安城多处上演。
礼部侍郎崔肃府上,当兵卒破门而入时,他正襟危坐于正堂,试图以朝廷法度呵斥,言称“无旨拿人,形同谋反”,却被王振直接一拳打翻在地,堵了嘴拖走。
太府少卿李承禄则试图以财货贿赂领兵的赵青,被赵青冷笑着拒绝,府中护卫稍有异动,便被血腥镇压。
左骁卫中郎将方知勇在府邸中试图调动亲兵反抗,却被早有准备的雷虎率精锐亲兵直扑而上,将其及其心腹一举成擒,方知勇目眦欲裂,大骂“林曌妖女祸国”。
万年县公周谦望仗着勋贵身份,闭门不出,声称唯有陛下圣旨方能入门,结果张诚亲自带队,直接用撞木轰开了他那华丽的府门,周勃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口中喃喃“国将不国”。
昭武校尉刘方及其家族掌控的车马行、漕运据点,也被一一拔除,抵抗者格杀勿论。
除了这些为首的官员勋贵,还有十多家与他们往来密切、参与散布谣言或提供支持的家族、富户,也一同遭到了清洗。
整个长安城,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铁血风暴所笼罩。
昔日繁华的街巷,今日只剩下兵甲铿锵、哭嚎与呵斥之声,空气凝重得如同冻结,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肃杀之气。
……
翌日清晨,朔宁公主府外。
御史中丞裴显之身着青色官袍,神色凝重而坚持地站在府门前,对出来回话的郑光躬身道:“郑公公,下官有要事求见殿下,关乎长安稳定,国体纲常,还请公公再行通禀。”
郑光面上带着惯有的谦卑笑容,语气却不容商量:“裴大人,殿下有令,今日不见客,您还是请回吧。”
裴显之却不肯离去,只是深深一揖:“下官便在此等候,待到殿下愿意见下官为止。”
郑光无奈,只得返回府内禀报。
林曌正在用早膳,听闻裴显之在门外苦等,只是轻轻嗤笑一声,并未理会。
她慢条斯理地用完膳,这才召来了张诚。
“昨日之事,处理得如何了?”林曌擦拭着嘴角,语气平淡。
张诚躬身汇报:“回殿下,卫文仲、崔肃、李承禄、方知勇、周谦望、刘方等首要犯官及其核心党羽共计一百三十七人,已全部下狱,其家眷亦分别看押。抄家之事正在进行,初步清点,所获颇丰,金银田产、古玩字画不计其数。”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忧色:“只是……殿下,那卫文仲出身淮南卫氏,乃是当地郡望,在朝在野影响力不小。我们此番将其当场格杀,又抄没家产,恐怕会引得淮南卫氏强烈不满,甚至……会引起其他世家大族的警惕与反弹。”
林曌闻言,放下手中巾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淮南卫氏?郡望大族?哼,这些所谓的世家门阀,哪一个不是趴在朝廷身上,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蠹虫?他们盘根错节,垄断仕途,把持地方,早就是大景身上的毒瘤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目光锐利如刀:“也是时候,该好好清理一番了。”
张诚听得心头剧震,骇然抬头:“殿下!此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啊!世家门阀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贸然动手,恐引火烧身,动摇国本!”
他深知这些千年世家的能量,绝非杀几个官员、抄几家府邸那么简单。
他们掌控着知识、土地、人口,甚至私兵,关系网遍布朝野上下。一旦引起他们的集体反弹,后果不堪设想。
林曌转过身,看着张诚那紧张的神色,摆了摆手,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放心,本宫知晓轻重。现在还不是与他们全面开战的时候。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站稳脚跟再说。”
她收回目光,态度却没什么变化。
“但这些蠹虫,迟早有一天,本宫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声音不大,却带着金石之音,在厅堂内回荡,让张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明白,这位公主殿下的野心与手段,远超他的想象。
长安城的这场风暴,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