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口顿时热闹得如同集市。几个被马蜂蜇得鼻青脸肿、外加摔断腿的猎户躺在门板上,哎哟哎哟地呻吟着,家属在一旁哭天抢地,非要县太爷给个说法。
“青天大老爷啊!您可得给俺们做主啊!都是听了那位金公子的悬赏,俺们才去冒这个险啊!”
“那马蜂窝比磨盘还大!俺家男人差点被蜇死啊!”
“赔钱!必须赔钱!”
吴良看着这混乱的场面,一个头两个大。他狠狠瞪向一旁试图降低存在感的金灿灿。
金灿灿此刻也没了刚才的骚包气焰,用金扇子半遮着脸,小声嘀咕:“这……这纯属意外啊……我也没让他们去掏马蜂窝啊……”
唐成倒是“仗义”,凑到金灿灿身边,低声道:“金师弟,破财消灾,破财消灾啊!”
最终,在金灿灿“慷慨”地赔出一笔不菲的医药费和抚恤金后,这场风波才勉强平息。猎户们被抬去医馆,衙门口总算清静下来。
金灿灿看着瘪下去一点的钱袋,有些肉疼,但为了维持他“不差钱”的人设,还是强撑着笑容:“些许意外,无妨无妨!正所谓好事多磨嘛!这更说明了七彩锦鸡的珍贵!”
他转头又对唐成鼓劲:“唐师兄,看来这捕捉锦鸡需要专业人才!我们不能再用这些业余猎户了!得请高手!”
唐成现在唯金灿灿马首是瞻,连连点头:“师弟所言极是!得请高手!”
于是,这两位“商业奇才”又开始琢磨怎么请“高手”。金灿灿提议去邻县重金聘请有名的驯鹰人,用猎鹰来抓锦鸡。唐成则觉得应该打造特制的陷阱和网具。
两人在县衙里争论不休,一个说鹰抓效率高,一个说陷阱更稳妥,唾沫横飞,差点又打起来。
吴良被他们吵得脑仁疼,索性躲到后院图清静,正好看见柳芸娘在喂那只罪魁祸首——如今已经清醒、但似乎对酒产生了心理阴影、看见酒壶就躲的大黄狗。
“娘子,你说这俩活宝,能成事吗?”吴良无奈地问。
柳芸娘将一块肉骨头丢给大黄狗,看着它叼着骨头欢快地跑开,淡淡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相公还是早做打算,免得他们把这县衙的屋顶都掀了。”
吴良深以为然。
果然,金灿灿的行动力惊人,第二天就真的从邻县请来了一个据说祖传三代的驯鹰人——巴图大叔。巴图大叔身材魁梧,手臂上站着一只神骏的黑鹰,眼神锐利,顾盼自雄。
金灿灿和唐成如同看到了救星,围着巴图大叔和那只鹰团团转。
“大叔!您这鹰,一天能抓几只锦鸡?”金灿灿急切地问。
巴图大叔傲然道:“俺这‘黑风’,抓个野兔山鸡,不在话下!至于你们说的七彩锦鸡嘛……得加钱!”
“加!必须加!”金灿灿二话不说,又拍出一锭银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开赴后山。吴良实在不放心,也带着几个衙役跟了上去,美其名曰“维持秩序,保障安全”。
到了后山悬崖下,巴图大叔吹了声口哨,手臂一扬,那只名叫“黑风”的猎鹰便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直冲云霄,在悬崖间盘旋搜寻。
众人在下面仰着脖子看,脖子都酸了。突然,“黑风”一个俯冲,扑向一处崖壁缝隙!
“抓住了!”唐成激动地大喊。
然而,下一秒,只见那崖壁缝隙里猛地飞出一大群色彩斑斓的鸟儿,正是七彩锦鸡!它们被惊动,四散飞逃。“黑风”显然没遇到过这种群殴场面,有点懵,只来得及抓住一只飞得最慢的锦鸡的尾巴……
“噗啦啦——”几根艳丽的长羽毛飘落下来,那只锦鸡则惨叫着,秃着尾巴,拼命飞走了。
“黑风”爪子里,只留下了几根孤零零的尾羽。
巴图大叔:“……”
金灿灿:“……”
唐成:“我的锦鸡!!”
更糟糕的是,那群被惊飞的锦鸡中,有几只慌不择路,竟然朝着吴良他们所在的方向俯冲下来!这些锦鸡受惊之下,一边飞一边……拉屎!
一时间,天空中如同下起了“彩色鸟粪雨”,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不好!快躲!”吴良大叫一声,赶紧往一块大石头后面躲。
金灿灿反应慢了点,他那身金光闪闪的铜钱纹锦袍,瞬间被几坨粘稠的、五颜六色的鸟粪击中,留下了极其醒目的“图案”。
“我的袍子!!”金灿灿发出比唐成还要凄厉的惨叫,这袍子可是价值百两啊!
唐成也被淋了一头一脸,狼狈不堪。巴图大叔和他的鹰倒是敏捷地躲开了。
现场一片混乱,衙役们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
首次“高科技”捕鸡行动,以收获几根尾羽、损失一件百两锦袍、以及全员接受鸟粪洗礼而告终。
回到县衙,金灿灿看着他那件基本报废的宝贝袍子,脸黑得像锅底。唐成则捧着那几根尾羽,唉声叹气,觉得离他的“锦鸡山庄”梦想越来越远。
“金师弟,你看这……”唐成试探着问。
金灿灿咬着牙:“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肯定是那鹰不行!我们换方法!用陷阱!”
他又投入一笔钱,让唐成去定制所谓的“特种陷阱”。唐成兴冲冲地去找工匠,打造了一批结构复杂、看起来威力巨大的铁夹子和网套。
结果,这些陷阱在后山布置了好几天,七彩锦鸡一只没抓到,倒是夹断了好几只倒霉野兔的腿,还差点把一个采药的老农给套住,又引来一阵投诉和索赔。
金灿灿的钱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之前赔给猎户的医药费,请驯鹰人的高价佣金,定制陷阱的费用,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开销,他带来的几百两银子,已经去了一大半,而七彩锦鸡的影子都没见着几只。
唐成看着金师弟日渐难看的脸色,自己也心里发虚,他可是指望着靠这个项目翻身还债呢!
这天晚上,两人在客房里对着账本(主要是金灿灿在算,唐成在旁边看),越算脸色越白。
“金师弟……这……这投入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唐成小心翼翼地问。
金灿灿猛地合上账本,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岂止是有点大!是太大了!这七彩锦鸡,简直是个无底洞!”
他原本以为是个轻轻松松就能赚钱的项目,没想到如此棘手,连连受挫,让他这个自诩“商业奇才”的脸上很是挂不住。
就在这时,吴良走了进来,看着这对愁眉苦脸的“难兄难弟”,心里竟然有点暗爽。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金师弟,唐贤弟,有件事得跟你们说一下。”
两人抬起头。
吴良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后山的里长刚才来报,说你们频繁惊扰山民,破坏山林,捕捉珍禽(虽然没抓到),已经引起了公愤。他们联名上书,要求本官禁止你们再进入后山捕猎七彩锦鸡,否则就要去州府告状了。”
“什么?!”金灿灿和唐成同时跳了起来。
“这……这怎么行!”金灿灿急了,“我的投入怎么办?!”
唐成也慌了:“我的山庄梦啊!”
吴良两手一摊:“民意难违啊。二位,我看这‘锦鸡山庄’的项目,怕是……天不遂人愿了。”
金灿灿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面如死灰。他仿佛听到自己银子哗啦啦流走的声音。
唐成更是绝望,他不仅翻身的希望破灭,还因为参与这个项目,又欠了金灿灿一笔“活动经费”……
这对立志“点屎成金”和“锦鸡致富”的师兄弟,在经历了一系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骚操作后,终于成功地——把自己彻底作破产了!
金灿灿带来的几百两银子几乎耗尽,唐成的债务雪球越滚越大。
第二天,人们就看到,之前骚包得如同开屏孔雀的金灿灿,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细布衣裳,那叮当作响的玉佩和金扇子也不见了,整个人低调(萎靡)了不少。而唐成,则再次捧起了他的枸杞保温杯,眼神空洞,仿佛看破了红尘。
吴良看着这对“破产兄弟”,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柳芸娘感叹道:“娘子,看来这横财,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得住的。”
柳芸娘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是啊,脚踏实地,方是正道。”
只是,她看着金灿灿那依旧不甘心的眼神,心里隐隐觉得,这位骚包师弟,恐怕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这清溪县,怕是还要继续热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