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景行的目光落在前排那个挺拔的背影上,指节无意识地收紧。
虽然他和苗妙妙一直躲在这里,但他私下里调查过。
这几年陈家生意每况愈下,谢烬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处处围剿,逼得陈家几乎喘不过气。
而谢烬这三年几乎是盯死了陈枭。
不论陈枭去哪里开拓市场,谢烬的势力就如影随形地跟到哪里。
谢烬在这里,意味着陈枭一定也在附近。
陈景行的手心渗出薄汗。
就差最后一步,他就能娶到苗妙妙了,绝不能让这两个人毁了他的计划。
可是苗妙妙已经上台了........
陈景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自乱阵脚。
他取出手机,迅速拨通一个电话号码。
“把苹苹带过来。”他压低声音。
“那安安呢?”电话那头的声音毕恭毕敬。
“看好他。”陈景行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舞台方向,声音又沉了几分,“绝对,不能让他出现。”
就在这时,全场灯光骤然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一束追光如月光般倾泻,精准地捕捉到悬于半空的苗妙妙。
她身披华彩,扮作敦煌飞天,衣袂飘飘。
在全场观众的惊叹声中,她一边向台下扬手撒落缤纷花瓣,一边于空中完成一连串高难度的翩跹舞姿,宛如真正的仙子谪临凡尘。
陈景行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看到前排的谢烬,竟猛地站了起来。
谢烬微微仰着头,视线一瞬不瞬地牢牢锁死在空中的苗妙妙身上,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该死.......”陈景行骤然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节目单上写着,这个飞天表演全长十五分钟。
从家里把孩子接过来,车程不过十分钟。
理论上,还来得及。
他的目光在苗妙妙和谢烬之间来回扫视。
然而,就在他以为谢烬要有进一步动作时,对方却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举动。
谢烬仅仅凝视了片刻,竟重新坐了回去,甚至刻意别过脸,不再看向那抹吸引全场目光的绝美身影。
灯光变幻,音乐缱绻,空中苗妙妙的舞姿越发曼妙,每一个回旋、每一次扬手,都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花瓣雨未曾停歇,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飘落在宾客的肩头,也飘落在谢烬面前的酒杯里。
他垂眸,看着杯中那瓣娇艳的玫瑰,指节慢慢收紧......
又是这样......这三年来,在无数个疲惫恍惚的瞬间,苗妙妙的身影总会这样出现,对他笑,对他哭,最后在他伸手触碰时碎裂成泡影。
每一次,他都伴随着心脏被生生撕裂的痛楚。
谢烬的视线终究还是背叛了理智,不受控制地再次看向空中那抹夺目的身影。
“呵......又出现幻觉了......”
他喉间滚出一声低沉的自嘲,指节分明的手已熟练地探入西装内袋,摸出那个不知陪伴他度过多少夜晚的棕色药瓶。
氟哌啶醇。
他将那片小小的白色药丸混着杯中残余的烈酒仰头咽下。
冰冷的液体裹挟着苦涩,一路灼烧至胃底,带来一丝短暂的、近乎自虐的清醒。
他闭眼缓了片刻,试图将那妄念压下。
可当他再度抬眼,光影之中,依旧是那张脸。
苗妙妙的脸.......眉眼如画,翩若惊鸿,与他记忆中那个模糊了千百回的身影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谢烬有些疲惫地扯了扯嘴角。
看来,又得换药了.......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苗妙妙的身上移开,转而投向幽暗的台下,搜寻着陈枭的踪迹。
这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为了搞垮陈家,他像最耐心的猎人,死死咬住陈枭不放,今晚得知陈枭会在这出现,他自然不会放过。
然而,他的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被牵引回去。
台上的苗妙妙,在做一连串高速旋转,衣袂飘飘,流光溢彩。
轰——
谢烬的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
那眼神......太真实了!
不像幻觉.......
陈景行在后面死死盯着谢烬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了谢烬最初的恍惚和自嘲,但紧接着,他捕捉到了谢烬身体瞬间的僵硬,以及那双重新抬起的、如同淬了火的眼睛。
“完了.......”陈景行心头猛地一沉。
他再次拨通电话,对着话筒低吼,“到哪儿了?快!”
“已到侧门。”
他立刻转身,不动声色地离开,快步走向侧门。
在那里,一个穿着低调的男人正牵着苹苹等着他。
苹苹穿着精致的白色连衣裙,眼睛很大,怯生生地看着陈景行。
“苹苹,乖。”陈景行蹲下身,迅速整理了一下小女孩的头发和裙摆,脸上挤出温和的笑容,“妈妈表演结束了,我们给她一个惊喜好不好?”
苹苹乖巧地点点头,小手依赖地抓住了陈景行的食指。
台上,苗妙妙的舞蹈已近尾声。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台下。
刹那间,她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僵滞了一瞬,眼眸深处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陈枭.......
他怎么会在这里?
四目相对,隔着纷飞的花瓣与晃动的光影,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他瘦了,也憔悴了,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却和三年前别无二致,深邃得像要将她整个吞噬。
心,乱了。
舞步的节奏,也乱了。
她强撑着,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姿势缓缓下落。
就在她足尖即将触地的刹那......
陈枭猛地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拨开人群向她冲去。
“砰——!”
高大的香槟塔被他撞得轰然倒塌,晶莹的玻璃杯碎裂一地。
“清辞.......”
那一声熟悉的呼唤,让苗妙妙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她甚至来不及站稳,便猛地低头,手忙脚乱地解着腰间的威亚绳索,刚一挣脱,便头也不回地冲向后台,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谢烬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微微皱了皱眉,视线在逃离的苗妙妙和追逐的陈枭之间快速移动,眸色深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