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野集尚在沉睡,只有零星早起的摊贩开始忙碌。
沈渔唤醒李老丈和丫丫,没有多做解释,只简单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立刻离开。”
李老丈经历过山村变故,深知其中利害,默默点头,开始收拾所剩无几的行李。丫丫虽不懂,但也乖巧地帮忙。
沈渔将剩余的大部分灵砂和普通丹药留给爷孙俩,自己只带了少量必备之物和那柄以破布紧紧缠绕的黑剑。
三人悄然离开石屋,融入黎明前最深的晦暗。
沈渔选择了一条远离主干道、更加崎岖难行的山路。他一手搀扶着身体依旧虚弱的李老丈,一手抱着丫丫,将“凝渊”灵力运转至双腿,身形依旧轻盈迅捷。
炼气四层的修为,让他背负两人赶路也显得游刃有余。
晨雾在山林间弥漫,露水打湿了衣襟。丫丫趴在沈渔肩头,看着飞速倒退的树木和远处朦胧的山影,大眼睛里既有离家的茫然,也有一丝对未知旅程的怯怯好奇。
“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她小声问。
“去一个更安全,更大的地方。”沈渔的声音透过清晨的寒意,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
李老丈喘着气,问道:“沈小哥,可是那血狼帮……”
“不止。”沈渔目光扫过四周寂静的山林,“野集是个泥潭,陷得越深,越难脱身。”
他没有提及影煞,也没有提及自己突破后可能引来更深的窥探。有些事,知道多了反而是负担。
一路无话,只有脚步声和喘息声在寂静的山谷间回响。
沈渔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散布在周围数十丈的范围。他刻意避开了几处可能有妖兽盘踞或者灵气异常的区域,也提前发现了两个潜伏在暗处、意图不轨的散修。对方在察觉到沈渔那深不见底的气息后,都明智地选择了退避。
实力提升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
日头升高,三人已离开野集数十里远。沈寻了一处溪流旁的空地,停下休息,取出干粮和清水分食。
“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两三日,应能走出黑山山脉外围,抵达官道。”沈渔估算着路程。到了官道,若能雇到车马,行程会快上许多。
李老丈看着沈渔,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沈小哥,是我们爷孙拖累你了。”
沈渔摇摇头:“若非老丈当日相救,沈某早已曝尸荒野。此乃因果,谈不上拖累。”
正说话间,沈渔眉头忽然一皱,猛地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刀,射向侧前方的密林深处。
“怎么了?”李老丈紧张地问,丫丫也害怕地抓住了沈渔的衣角。
沈渔没有回答,只是将丫丫塞到李老丈怀里,低声道:“待在这里,别动。”
他缓缓上前几步,挡在爷孙俩身前,右手已然握住了背后黑剑的剑柄。
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三个穿着破烂皮甲、手持兵刃的汉子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狞笑。看其穿着打扮,像是常年在山中劫道的匪徒。
“嘿,运气不错!碰到只肥羊,还带着个老家伙和小妞!”为首一个独眼龙舔了舔嘴唇,目光在沈渔背后的包袱和丫丫身上扫过。
另外两人也发出猥琐的笑声。
沈渔眼神冰冷。这三个匪徒气息浑浊,连炼气门槛都未摸到,只是仗着几分蛮力和凶悍。若在平时,他随手便可打发。但此刻,他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三人身后,那片密林的阴影里,还隐藏着一道更加隐晦、带着血腥气的灵力波动!
炼气中期!至少是炼气五层!
这才是正主!
“东西留下,人滚蛋,可以饶你们不死。”独眼龙挥舞着手中的鬼头刀,嚣张地喊道。
沈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如同看着三只蹦跶的蝼蚁。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锁定着林中那道隐藏的气息。
见沈渔不为所动,独眼龙恼羞成怒:“妈的,给脸不要脸!兄弟们,上!宰了这小子!”
三人嚎叫着扑了上来!
就在他们动身的瞬间,林中那道隐藏的气息也动了!如同一支离弦的毒箭,带着一股腥风,目标直指沈渔!速度远超那三个匪徒!
果然!
沈渔眼中寒光一闪,不闪不避,一直握着黑剑剑柄的右手骤然发力!
“锵!”
黑剑并未完全出鞘,只是露出了三寸黝黑无光的剑身!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死寂领域,以那三寸剑身为中心,骤然爆发!范围不大,只笼罩了沈渔身前丈许之地,但那股“归无”、“终结”的意味,却凝若实质!
扑上来的三个匪徒首当其冲,连惨叫都未能发出,眼中的凶光瞬间被无尽的恐惧取代,身体如同被投入烈焰的蜡像,从接触那无形领域的部位开始,无声无息地瓦解、崩散成最细微的尘埃!
而那道从林中射出的身影,也在踏入这丈许死寂领域的刹那,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尖叫!
那是一个穿着血色劲装、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正是血狼帮帮主血狼!他手中一柄血色长刀已然举起,却硬生生僵在半空,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感觉自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死亡本身凝聚的墙壁!周身灵力瞬间凝滞,血液几乎冻结,灵魂都在那绝对的死寂之意下颤抖、哀嚎!
他拼尽全部修为,疯狂暴退!
“噗——!”
虽然退得及时,未被那领域直接吞噬,但仅仅是边缘那丝气息扫过,也让他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气息萎靡了大半!
他惊骇地看着沈渔,看着那仅仅出鞘三寸的黑剑,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存在!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血狼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
沈渔缓缓将黑剑归鞘,那令人窒息的死寂领域随之消失。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血狼,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滚。”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血狼浑身一颤,再也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甚至连狠话都不敢说,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转身就逃,眨眼间便消失在密林深处,比来时快了数倍。
沈渔看着血狼消失的方向,眼神微冷。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但他现在带着李老丈和丫丫,不宜深追。
他转身,看向吓得面无人色的李老丈和丫丫,语气缓和下来:“没事了,我们继续赶路。”
丫丫扑进他怀里,小身子还在发抖。李老丈也是心有余悸。
沈渔抱起丫丫,搀起李老丈,再次上路。
经过这番变故,他更加确定,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前方的路,注定不会太平。
但他心中的信念,却愈发坚定。
无论前路有何艰难险阻,他都将以手中之剑,护持身后之人,在这残酷的修真世界,斩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