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喧闹之后,众人才打道回府。天气渐热,诸葛青惦记着黛玉身子,虽知她如今已比原着中康健许多,仍是又塞给她两管藿香正气液,叮嘱她若觉不适便喝下预防中暑。
黛玉好奇地接过那奇怪的小管,依言撕开,尝了一小口,顿时蹙起了罥烟眉,娇声抱怨道:“这味道…好生奇怪!又苦又辣!”
诸葛青笑道:“良药苦口,这可是防治中暑的良药。”看着她蹙眉吐舌的娇俏模样,他心中又有些欣慰——到底自己仔细调养了这么久,林妹妹的身子骨已非昔日那般病弱,这几年几乎没再吃过药,如今也知道药苦了。
他像哄小孩般笑道:“妹妹乖乖喝完,哥哥给你糖吃,可好?”
黛玉闻言,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还把自己当小孩子哄呢!但手上却还是听话地将那管药液一口气喝完,苦得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然后迅速从他摊开的掌心里拿走那颗晶莹的水果糖,放入口中。甜意瞬间驱散了苦涩,她满足地眯起眼,笑得眉眼弯弯,如同偷吃了灯油的小老鼠。
然而,正笑着,她身子忽地一僵,脸颊迅速飞起两抹异常的红晕,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诸葛青立刻觉察到她的异样,忙关切地问:“林妹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黛玉却只是连连摇头,眼神闪烁,不敢看他,声音低若蚊蚋,带着难以启齿的羞窘:“没…没事。青大哥,你…你先出去一下…可好?”
诸葛青虽不明所以,但见黛玉神色坚决羞赧,心想许是女儿家有什么不便之处,便顺从地点点头:“好,我就在外面,妹妹有事唤我。”说着,便乖乖退出了内室。
黛玉见他离开,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只觉小腹隐隐传来一阵熟悉的坠胀感,脸上更是烧得厉害。她羞红着脸,扬声唤了外间的紫娟进来,低声吩咐她帮自己更换月事带。
收拾妥当后,黛玉才觉稍稍自在些,整理好衣裙,来到门外,请诸葛青进来。
诸葛青一脸懵懂地走进来,看着黛玉脸颊依旧绯红,神态间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扭捏与疏离,心中正自纳闷。
却听黛玉垂着眼睫,不敢看他,声音细弱却清晰地说道:“青大哥…若是无事…你…你就先回去吧…”
这话如同一个惊雷,猛地炸响在诸葛青耳边!他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这么多日子以来,林妹妹从未主动赶过他走!这是第一次!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是刚才的药太苦惹她生气了?还是…还是他哪里言行不当,唐突了她?无数的念头如同潮水般涌上,将他淹没。他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凉了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哆嗦着嘴唇,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深深地看了黛玉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受伤与无措,然后,身影便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骤然消失在原地。
黛玉见他这般反应,心知他定是误会了,心中又是着急又是羞窘,却实在无法开口解释。见他走了,她才放松下来,扶着桌子慢慢坐到床边,小腹的坠痛感愈发清晰。
她伸手轻轻按着,只觉得又难受又委屈,偏偏这等女儿家私密之事,怎能宣之于口?
更何况,女子信期被视为不洁,此刻与他共处一室,已是于礼不合,怎好再让他留下?种种念头交织,让她心绪烦乱不堪。
而现代这边,诸葛青失魂落魄地跌坐在自己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他把从清虚观回来后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中过了无数遍,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惹恼了林妹妹。她最后那羞红的脸,躲闪的眼神,低声的驱赶…像一根根针扎在他心上。
“唉!”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女人心,海底针啊!”
正在这时,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他懒洋洋地拿过一看,是妹妹诸葛白发来的信息:“哥!你是不是在外面?帮我买包卫生巾回来!急!!!”
诸葛青下意识就想回一句“自己买去,我在家”,手指刚按上去,却猛地顿住了!
卫生巾…月事…林妹妹突然的异样…脸红…赶他走…古代女子视月事为不洁…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我靠!”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脸上表情哭笑不得,方才那冰封般的难受瞬间被一股巨大的释然和哭笑不得取代,“原来是…是这个原因!我怎么这么笨!”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但随即,一股新的担忧又涌上心头——古代的月事带…他虽未亲眼见过,但想也知道必定简陋又不舒适。
他立刻啪啪啪地在手机上搜索起来:“古代女子月经怎么办”、“古代卫生带”。看着搜索出来的那些粗糙的布条、草木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行!绝不能让他家林妹妹用那种东西!
他立刻披上外套,出了家门,直奔附近最大的超市。
站在琳琅满目的卫生巾货架前,诸葛青又犯了难。日用、夜用、护翼、超薄…各种型号琳琅满目。他…他不知道林妹妹穿多大的啊!
一旁的经验丰富的售货员阿姨见他一个大小伙子站在女性用品区一脸纠结,了然地笑着上前:“小伙子,给女朋友买?”
诸葛青尴尬地笑了笑,硬着头皮描述:“嗯…她…大概这么高,”他比划了一下,“很瘦,大概…八十斤左右?平时…活动量不大…”
售货员阿姨经验丰富,根据他的描述,很快帮他挑选了几款适合少女使用的、透气性好、敏感肌可用的日用和夜用卫生巾,还贴心地拿了护垫和一包安心裤以备不时之需。
诸葛青连连道谢,又红着脸去买了红糖、红枣、暖宝宝等一堆东西,一股脑地全部带回家。
他找出一个原本装首饰的空檀木盒子,将精心挑选的卫生巾、安心裤拆掉一些过于现代化的外包装,只留内里的独立无菌包装,整齐地码放进去,又放了几块独立包装的红糖和几片暖宝宝。
想了想,就这么直接送过去,以林妹妹那脸皮,怕是要羞愤欲绝,说不定真要好几天不肯见他了。
想了想,又抽过一张信笺,提笔写道:
林妹妹芳鉴: 昨夜唐突,惹妹受惊,兄之过也。
然女儿月信,乃天道自然,如同月之盈亏,花之开谢,实为成长之喜,绝非污秽不洁,妹妹万勿以此为耻,徒增烦恼。
盒中之物,乃吾处女子常用之品,名“卫生巾”,洁净舒适,远胜布带。妹妹可依其说明(内附小图)取用。
红糖姜茶可暖腹缓痛,红枣桂圆可补气血,暖贴敷于小腹可驱寒。望妹善用,保重玉体。
兄知妹面薄,此事羞于启齿。然兄妹之间,何须避忌?望妹勿再因此驱兄远离,令兄惶惶难安。 妹且安心休养,待身子爽利,兄再来看你。
兄 青 手书
他将纸条仔细折好,放入盒中,盖上盖子。心念一动,便已来到了潇湘馆。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黛玉早已睡下,呼吸均匀,只是秀眉微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诸葛青悄悄走近,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凝视了她片刻,轻轻将那檀木盒子放在她枕边。做贼似的红着脸,又偷看了两眼她恬静的睡颜,这才赶紧溜走。
翌日清晨,黛玉悠悠转醒,小腹的坠痛感让她微微蹙眉。刚一翻身,便察觉枕边多了一个物事。
是一个陌生的檀木盒子。
她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什么,脸颊瞬间飞红,如同染上了最艳丽的胭脂。她咬着唇,低声啐了一句:“登徒子!”定是他昨夜来过了!
然而,好奇心终究战胜了羞怯。她撑起身子,轻轻打开那木盒。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信笺。
她展开细读,起初还面红耳赤,待看到“绝非污秽不洁,妹妹万勿以此为耻”、“实为成长之喜”等语时,心中那股因世俗观念而生的羞耻与自卑,竟似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去。
再看到后面他细致入微的关怀,以及那句“令兄惶惶难安”的委屈抱怨,她更是心绪复杂,又是羞臊,又是感动,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
读到末尾,她已是面红过耳,猛地将信纸一扔,整个人缩回锦被里,捂着发烫的脸颊,无声地尖叫扑腾了好一阵。
他都知道了!不仅知道了,还送了这么…这么羞人的东西来!连图样都有!这…这让她以后还如何坦然面对他!
好一阵,黛玉才红着脸起床,唤来紫娟伺候梳洗。紫娟见她神色有异,脸颊绯红,只当是月信不适,也未多问。
等紫娟退下后,黛玉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瞥向那个檀木盒子,脸上红晕一直未退。
到了晚间,腹中坠痛又隐隐传来,比昨日更甚些。黛玉蹙着眉,目光再次落在那盒子上。想起他信中所言“洁净舒适,远胜布带”,又想起昨日那粗糙布带带来的不适…
她咬咬牙,横下心,心中暗道:横竖…横竖是他一番心意…而且,他拿来的东西,向来是极好的…
趁紫娟不在时,悄悄打开盒子,取出一片那名为“卫生巾”的物事,又红着脸按照里面附的小图说明,笨拙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替换下了原有的月事带。
换好之后,那干爽、柔软、贴合的触感,果然与之前的粗粝感天差地别!行动间也自在许多,再无侧漏之忧。
黛玉怔了怔,低声又骂了一句:“登徒子!” 可那语气,却软绵绵的,毫无力道,嘴角甚至忍不住微微向上弯起,露出一抹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带着甜意的笑容。
她唤来紫娟,让她按盒子里的说明泡了一杯红糖水,小口小口地慢慢喝了,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喉间滑入腹中,那隐隐的寒意与痛楚似乎真的缓解了些许。
这才宽衣上床,拥被而卧。黑暗中,她想起他留下的纸条,想起他那可能同样窘迫却依旧细心周全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弯起。
锦衾之下,藏着一个羞赧却又带着蜜意的笑容。这一夜,似乎连那每月必至的烦扰,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枕边,那檀木盒子静静地散发着淡淡的檀香,与他留下的关怀,一同守护着少女成长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