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仲春,天气和暖,连日的东风拂去了最后一丝寒意,园中花草仿佛一夜间都抖擞起了精神。
诸葛青望向窗外,但见日光明媚,碧空如洗,廊下的燕子也已归来,正啁啾着衔泥筑巢。
“林妹妹,你看今天这天气多好!”他转过头,对着正临窗梳妆的黛玉笑道,“眼瞅着就一天比一天暖和了。
咱们不是说好了要种薰衣草吗?我看就今天正合适,再拖下去,怕是误了农时,又要白白等上一年了。”
黛玉对这事也一直心心念念,闻言立刻点头,眸中闪过一丝雀跃。
她唤来紫鹃,吩咐道:“去寻两把小巧的花锄并一个盛水的浅壶来。我瞧着园子东南角那处靠着假山的空地还算僻静,想去松松土,随意种些草花玩。”她顿了顿,又特意叮嘱,“不必跟着伺候了,我只在近处走走,想一个人静静。”
紫鹃虽觉姑娘近日越发喜欢独处,但也乐见她肯出门活动,便应声去准备了。
此时正值万物复苏的时节,园内一派生机勃勃。桃李争妍,红白相间,如云似霞;蜂蝶翩跹,穿梭于花丛之间;暖融融的日光洒落,映得亭台楼阁都多了几分明媚。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蜿蜒小径,避开人多处,来到黛玉所说的那块空地。这里背靠嶙峋假山,旁有翠竹掩映,确实清幽。
诸葛青从黛玉手中接过一把小巧的花锄,掂量了一下,笑道:“这玩意儿倒是精致。”
说罢,便挽起袖子,看准地方,用力锄了下去。他也常在暑假回老家帮忙,身手敏捷,力气也足,不多时便整出一小片疏松平整的土地。
黛玉则蹲在一旁,从袖中取出那个装着薰衣草种子的小布袋,解开系绳,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捏起几粒比芝麻还小的种子,均匀地撒在翻好的土里。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神圣的事情。阳光透过竹叶缝隙,在她低垂的睫毛和纤细的手指上跳跃,勾勒出一幅静谧美好的画面。
诸葛青一边培土,一边看着她专注的侧颜,心中不由好笑又温暖。原着里是宝玉陪着葬花,凄美绝伦;到了自己这儿,倒成了陪着种花,还是这种带着异域风情的薰衣草。
这画风……似乎跑偏得有点远。不过,若能以此驱散她眉间常驻的轻愁,让她多些期盼与欢欣,便是跑偏到天涯海角,他也甘之如饴。
一个锄地,一个播种,两人竟配合得异常默契,无需多言,便知晓下一步该如何。
待种子悉数种下,又细细浇了水,黛玉才直起身,用帕子轻轻拭了拭额角的汗珠,望着那片新翻的泥土,眼中充满了期待。
“好了,大功告成!”诸葛青将花锄往地上一杵,也松了口气,笑道,“只待来年夏日,看它‘风过紫浪涌,香送千里遥’了!”
黛玉想象着那番景象,不由抿嘴一笑,心情也如同这春日的天空般明朗起来。两人又在园中嬉笑玩闹了一阵,才悄悄返回碧纱橱。
刚回去没多久,便觉府中气氛与往日不同,隐隐透着一种忙碌与喜庆。原来今日正是贾政的生辰,宁荣两府有头有脸的爷们、太太、奶奶并姑娘们,都聚在荣禧堂那边看戏吃酒,热闹非常。
黛玉因不喜那般喧闹场合,兼之心中记挂刚种下的花种,便推说身子乏了,未曾过去。诸葛青自然乐得陪她清静。
两人正在屋内说着闲话,忽听得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喧哗由远及近。
随即,荣禧堂那边的戏文锣鼓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黛玉侧耳倾听,面露疑惑,悄悄拉了拉诸葛青的衣袖,低声道:“青大哥,外面这是怎么了?听着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诸葛青凝神细听片刻,结合今日这特殊日子,心中已然明了。他微微一笑,凑近黛玉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若我所料不差,怕是宫里来消息了——你那位大姐姐,要封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