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黛玉笑得钗环松散,气喘吁吁,脸颊绯红如同染了上好的胭脂,诸葛青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了手,笑着坐直了身子。
黛玉也连忙坐起,一边微微喘息,一边抬手整理着微乱的鬓发和衣襟,那双含情目因方才的笑闹而水光潋滟,瞪向他时毫无威慑力,反添娇嗔:“青大哥最是会欺负人!”
诸葛青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整理,忽而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前次给你的钙片那些,可都按时吃了?还有没有?”
黛玉理顺了呼吸,笑道:“钙片前几日便吃完了。那些维生素和那个…什么锌的,倒还有不少。”
诸葛青点点头,叮嘱道:“嗯,没了就跟我说,我再给你带。别小看这些东西,日日坚持吃着,比那些人参肉桂温补调理更管用,能让你筋骨强健些,少生病痛。”
黛玉乖巧地应下:“知道了。”她心下也明白,自己近来身子确实爽利了不少,往日入冬必犯的嗽疾今冬竟一次也未发作,胃口开了,夜间也睡得安稳许多。
这一切,多亏了青大哥那些稀奇古怪却效用神奇的“药丸”和无微不至的照顾。
两人又坐着说了会子闲话,看着窗外天色渐暗,黛玉估算着时辰,便扬声唤了紫鹃进来,吩咐道:“替我梳妆,一会儿要去梨香院探望宝姐姐。”
紫鹃应了声“是”,便去取衣裳。诸葛青便靠在一旁的多宝阁边,看着紫鹃为黛玉披上一件簇新的大红羽缎白狐狸皮里的鹤氅,那鲜艳的红色衬得她雪白的小脸愈发精致如玉雕,领口一圈毛茸茸的白狐狸毛更添几分娇贵可爱。
他心中不由再次吐槽起87版红楼梦的妆造:明明原着里宝钗守孝,穿着该素净得跟小寡妇似的,偏偏剧里给她打扮得比正经小姐黛玉还光鲜亮丽,生生把黛玉的明艳风流压了下去,简直是误导观众!这次有他在,看谁还敢说他林妹妹“小性儿”、“含酸”!
黛玉收拾妥当,吩咐紫鹃不必跟着,自己带了小丫鬟去便是。谁知一推开门,才发现不知何时竟已下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将天地妆点得一片银白。
她忙将鹤氅上连着的风帽拉起,戴在头上,遮住风雪。
诸葛青抱着那束薰衣草,紧跟在她身侧,下意识地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为她挡住迎面吹来的寒风,絮絮叨叨地问:“妹妹冷不冷?雪下得这样大,风也紧,要不要回去再添两件衣服?或是拿个手炉抱着?”
黛玉侧过头,隔着风雪看他关切的神情,心中暖融,抿嘴一笑:“哪里就冷死我了?这鹤氅厚实得很,我倒还觉得有些热呢。”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那身看似单薄的现代卫衣上,反担忧起来,“倒是青大哥,穿得这般单薄,在这风雪里走着,可受得住?要不…你还是留在我屋里暖和些,我自己去去就回。”
诸葛青连连摇头,语气坚决:“我可不怕冷!早习惯了,更何况…”他压低声音,“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那地方?必须得跟着才安心。”
他又絮叨起来:“这北方的风邪性,看着不大,却直往人骨头缝里钻。妹妹手冷不冷?要不我还是回去给你拿个手炉吧?很快的!”
听着他这近乎啰嗦的关切,黛玉只觉得一股暖流包裹全身,比那大红羽缎氅衣还要暖和。她嘴上却故意道:“哪里就冷死我了?我走着路,倒还嫌有些热呢。”
诸葛青闻言笑道:“嘿,这你就不懂了。有种冷,叫‘你家大人觉得你冷’。我现在就觉得林妹妹肯定冷!”
黛玉故意嗔道:“青大哥真真不害臊!方才自个儿还说未成年,算不得大人,这会子倒又端起‘长辈’的架子,管起我冷不冷来了?”
诸葛青闻言哈哈一笑,理直气壮道:“长兄如父嘛!林伯父不在身边,我这当哥哥的,不替妹妹操心,谁来操心呢?”
“长兄如父”四个字,轻轻撞在黛玉心坎上,激起一片复杂的涟漪。
是啊,自踏入这贾府以来,除了外祖母是真心疼爱,还有谁真正在乎过她的冷暖饥饱、喜怒哀乐?紫鹃雪雁虽好,终究是下人,许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
王夫人看她不顺眼,宝玉…那般的人物,只会日日来添乱。
这么一看,入贾府以来,若非青大哥如同天神降临般出现在她身边,事事为她筹谋,处处维护周全,替她挡去明枪暗箭,抚平孤寂忧伤,她如今还不知是怎样的光景?或许真如那无根的浮萍,在这深宅大院中艰难求生,终日以泪洗面…
一时间,她心中又是欢喜庆幸,又是后怕感激,百感交集,竟说不出话来,只偶尔抬起眼帘,悄悄瞥一眼身旁在风雪中默默为自己遮挡的少年,抿着嘴,无声地笑了笑。
诸葛青见她不再说话,也只当她在想心事,便也不再聒噪,只是更贴近些,尽力为她挡住风雪。
两人默默行于雪中,唯有脚下积雪发出的“咯吱”声清晰可闻。在这寂静的雪夜里,竟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温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