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黛玉正要洗漱安歇,手碰到身上,才蓦然惊觉——他的那件外套还披在自己身上!而他,此刻恐怕已经在门外廊下躺下了。
黛玉心想:青大哥也是个忘性大的,自己的衣服都忘了拿回去。可此刻送出去…又恐惊动他人。
无法,她只得将外套仔细叠好,藏于枕畔。吹熄烛火躺下,鼻尖却萦绕着一股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独特香气,并非她熟悉的任何熏香。
她起初觉得奇怪,悄悄起身四处嗅了嗅,才发现源头竟是枕边那件外套。
这香气…好奇特。不似檀香沉淀,不似果香甜媚,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人心静的花草香。
她忍不住将脸颊靠近那叠好的外套,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神宁静。暗想:不知青大哥用的是何种香囊,明儿定要问问他…
嗅着这若有若无的异香,她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得了空,黛玉便将那件外套取出,递还给诸葛青,忍不住好奇问道:“青大哥,你这衣裳上熏的是何香?清雅别致,我却从未闻过。”
诸葛青接过外套,笑道:“我们那边如今少有人用香囊熏衣了。这大概是洗衣液的味道吧,用的香料是从一种叫薰衣草的花里提取的。”
“薰衣草?”黛玉眨了眨眼,这名字于她十分陌生。
“嗯,妹妹没听过实属正常。这种花草原非中土所产,据说是从极西之地一个叫‘法兰西’的国度传来的。”
见她听得极有兴趣,一双明眸满是好奇,他便多了几分谈兴,“这薰衣草通常是大片大片种植,开花时,远远望去便是一片深邃浪漫的紫色花海。关于它,还有个古老的传说…”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因为他想起,最流行的那个关于薰衣草的传说,似乎…与爱情有关。对着眼前这个看似早慧却心思纯净的小姑娘说这个,似乎不太合适。
黛玉正听得入神,见他停下,不由追问:“什么传说呀?青大哥快说。”
诸葛青看着她纯净求知的眼神,转念一想:原着里她和宝玉产生情愫也是十二三岁以后的事了,现在她还小,听听故事也无妨。
便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传说啊,在古老的法兰西乡下,有一位美丽的少女,有一天在盛开的薰衣草花田里,遇到了一位来自远方的受伤旅人。少女心地善良,将他带回家中悉心照料。在疗伤的日子里,两人朝夕相处,暗生情愫,坠入了爱河…”
“后来呢?”黛玉听得入了迷。
“后来,旅人的伤好了,不得不离开故乡继续前行。少女虽然不舍,却毅然决定追随爱人而去。村中的老人便送给她一束初开的薰衣草,让她用这束花试探旅人的真心。
据说,薰衣草的花香能让不洁之物现形…当少女将薰衣草掷向旅人,旅人身周便笼罩起一阵紫色轻烟,随即散去,花香却愈发清冽,证明了他的真心与深情。于是少女便随他而去,从此相守一生。
自此,薰衣草便渐渐有了‘等待爱情’、‘心心相印’的意味。”
他声音温和,讲述着这异国的浪漫传说:“每当风吹过,那大片大片的紫色花海便如同波浪般起伏,香气淡雅,却能飘得很远很远,就像思念能够跨越千山万水一样。”
黛玉听得面红耳赤,心如擂鼓,心中暗想:青大哥怎么…怎么说的如此直白?什么等待爱情、心心相印…真真羞煞人了!
但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好奇与朦胧的向往,又悄然在她心底滋生。那片遥远的、紫色的、象征着真挚情感的花海…她从未见过呢。
偏在这时,诸葛青喝了口茶,仿佛随口一提般笑道:“这薰衣草确实好看又好闻。林妹妹想不想亲眼看看?下次我来,想法子给妹妹带一束新鲜的过来可好?”
黛玉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她心想:青大哥这是什么意思?他送我这花…她心跳得厉害,慌忙低下头,手指绞着衣带,半晌才声若蚊蚋地嘟囔:“青大哥…不知羞!”
诸葛青看着她这羞不可抑、连耳垂都红透了的可爱小模样,只觉得有趣极了,继续逗她:“我怎地不知羞了?不过是送妹妹一束外邦的花草见识见识罢了。”
黛玉抬起水汪汪的眸子,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你明知故问”的羞恼。
诸葛青忍俊不禁,故意叹气道:“看来妹妹是没兴趣了。那便算了,当我没说。”
黛玉一急,脱口而出:“哪个…哪个说了没兴趣…”话一出口,才觉失言,更是羞得无以复加,慌忙举起绢帕掩住滚烫的脸颊,再不肯看他。
诸葛青见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却也不免感叹:不过是送一束花,便能羞成这般模样。现代社会的女孩们,怕是很少会因为这等小事而脸红了。
这份属于旧时女儿的娇羞与纯真,在他眼中,却显得格外珍贵而动人心弦。
他笑道:“要我送也行。不过嘛…不能白送。林妹妹得给我做个香囊来换,如何?”
黛玉从帕子后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眼底藏着笑意,嘴上却道:“我说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惦记着我给你做活儿呢!我的女红可粗糙得很,青大哥到时候莫要失望才好。”
诸葛青立刻道:“欸!妹妹骗人!你上回送的那方帕子我看就极好,好妹妹,就给我做一个吧?”
黛玉见他急切,心中暗笑,面上却故作矜持:“那也得看我有没有空~”
心中却已开始盘算,该用什么样的料子,绣什么样的花样才配得上他?松竹?似乎太板正。流云?又太飘渺。
或许等见了那薰衣草…不如绣几株小小的、紫色的薰衣草?这个念头一出,她的脸颊又微微热了起来。
碧纱橱内,两人笑语盈盈,气氛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