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军绩簿,密室里还有大量关于曲慈的调查资料。每个季度初,曲慈都会在仙云楼旗下的‘福荫堂’大设‘慈恩宴’,不拘身份,无论贫贱,人人皆可享受一顿有鱼有肉的丰盛饭菜。”
陆南驰看着兰听晚的侧脸,接着道:“此举一出,直接缓解了最底层民众的饥寒之苦,让他们对曲慈感恩戴德。席间还安排有说书人宣扬曲老爷的善举。”
“奇怪的是,曲慈会仔细地记录每一次参加慈恩宴的人员名单,从他们的年龄、特长、生活习惯、家庭关系到身体状况,甚至详尽到人生中经历的各种大事
陆南驰将名录展开供兰听晚翻阅:“除了最基础的食物援助,曲慈还资助了一些家境贫寒但聪慧的学子读书,不仅提供钱财,还提供免费的书籍与住宿。”
“长此以往,曲慈这个人的名号,有时甚至比朝廷管用。”
卿轻翻了个白眼:“人面兽心的玩意儿。表面上是个大善人,背地里不知道暗搓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兰听晚眉头微蹙:“华惜弱也是被他资助的学子之一?”
风相旬摇摇头:“惜弱和他没关系。知乐爷爷具体是怎么赚得那笔钱的我们不知道,但一定不是受了曲慈的恩惠。”
“当初惜弱没有通过学院入学的考试,成玉托她爹爹问过,发现华惜弱是名字竟然根本不在考试名单上。虽然后来在辛家的资助下,惜弱能正常入学,但我们却没有放下戒心。”风相旬将书册一一复原,“几经核查,我们得知当时组织考试的几位讲师中,竟然有两位曾经都受过曲慈的资助。”
“可那时的曲慈在世人眼里仍是乐善好施的慈悲形象,从明面上看不出任何疑点,我们没有证据,只得作罢。往后几年,他们未曾生过是非,我们也因此麻痹,错过了最佳的反应时机。”
“既然五年都风平浪静,为何会突然生事?”兰听晚差点被他糊弄过去,他意有所指地在风相旬和陆丹臣直接扫了几眼,“和你们俩有关吗?”
兰听晚扯了扯陆南驰的衣袖:“诸事繁杂,还未来得及询问。太子殿下……为何会独自离京,改名换姓地在杭州待了四年?我们该称呼你为‘梓君’还是‘丹臣’?”
他面带寒霜,言辞犀利,若是陆丹臣不能给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复,恐怕无法善了。
不等兰听晚继续发难,陆丹臣率先躬身,行了个标准的长揖礼:“儿臣不敢,其中或有隐情,望您允儿臣容禀。”
他言辞平稳,声音清朗,不带一丝情绪波动:“正如父皇所言,曲慈此人在民间的威望已隐隐有超越朝廷之势,其背后为他提供庇护的组织更是不可小觑。崇熙十四年,父皇派遣儿臣前往杭州秘密调查楚门一事。杭州城内风云诡谲,各种势力暗自滋长,儿臣为免暴露身份,不得不出此下策。以至于阴差阳错造成辛、华两家惨案,儿臣难辞其咎,望父皇、娘娘惩处。”
兰听晚真是佩服陆丹臣这装模作样的本事,零帧起手就能对他们两个叨叨这一通,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透露出来,净是些废话。
他沉吟半晌,忽然道:“也难怪你和风相旬能玩到一起,这转移注意力的手法,真是有一套。”
“华惜弱早被曲慈盯上了,他能有五年岁月静好的求学时光,还得多亏了太子殿下的庇护。”
“话虽这般讲,这责任,你们的确无法推诿。身为太子,就算不能直接将好友从狱中救出,为其转圜一二的能力还是有的吧?”兰听晚目不转睛地留意着陆丹臣的表情,却没发现半点破绽。
风相旬依然进行着整理的动作,只是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安之注意到风相旬的动作相当熟稔,几乎不怎么需要思考,就能将他们翻找的资料通通归位。
他弯起眼睛,问道:“风舍人对谢景昭的密室如此熟悉,是曾经来过?”
风相旬点点头:“景昭平日里就爱在密室里捣鼓他的发明,我们经常在这里偷吃好吃的。”
兰听晚嘴角还挂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可说出的话却像淬了毒:“听起来真是一群感情深厚的好友……可惜,从事发当晚到华惜弱问罪抄斩的全过程,我嫉恶如仇的表弟和端方有礼的太子殿下就像消失了一般,从不曾现身,也不曾为他奔走脱罪。但依我拙见,你们不是亲密无间、情同手足吗?明明不是夫妻,怎么大难临头,也要各自飞啊?”
“是为了明哲保身,还是在你们心里,这情谊本就如水月镜花,都不用施加太多的外力,只需投入一枚落石,你们就会鱼溃鸟散?”
兰听晚弹了一下线索墙上的丝线,却溅了自己一脸殷红染料。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先前捻过丝线的指尖也染上了一道道红,他伸手搓了搓,却没模糊印迹的半分轮廓。那红深沉、压抑,浸到手上顽固难解,就像那一旦沾上,就再难消失的血迹一样。
“……两位能否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辛成玉和谢景昭会异口同声地说,你们消失了,从没存在过呢?”
弹幕被他骤然凌厉的气势吓了一跳:
【没人觉得兰听晚这话攻击性很强吗,刻薄得没边了。】
【兰听晚敢不敢扇我一巴掌。】
【你们还没看出他是朵黑心莲吗?横行霸道的毒夫,性格恶劣,但别具一番风味(本人没有特殊倾向)】
【因为风相旬和陆丹臣一直当谜语人吧,藏着掖着不肯说,只能激怒他们,让他们破防了。】
【坏猫猫,坏猫猫,你这样可是要被我亲死的哦。】
【恶人自有恶人嬷,如果这个恶人还长得美,那就更好嬷了。】
【敢说就行。别把风相旬和陆丹臣气出问题来了。】
【谁让风相旬往兰听晚身上放王八的,马上现世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