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师尊修的是断情绝欲、太上忘情的路子,而她的师叔,走的却是纵情声色、体验红尘万种的“红尘道”。苍术自己虽然一直坚定地跟随师尊的脚步,清心寡欲,但内心深处,对于师叔口中那绚烂纷杂、爱恨痴缠的“红尘道”、“多情道”,未尝没有过一丝隐秘的好奇与探究欲。
那诡谲的魅术,恐怕正是精准地捕捉并放大了一丝潜藏的好奇,才得以趁虚而入,导致了如今这般尴尬又令人后怕的后果。
想到此中关节,苍术不由地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恍然,几分自省。
弋阳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声叹息中蕴含的复杂情绪,他眨了眨眼,带着几分试探,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妹,听你这么说……你现在,还对那种……‘爱情’,感到好奇吗?”他问得含蓄,生怕触动她任何不好的回忆。
苍术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绯红,随即她突然抬起头,语气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刻意为之的淡然:“还好,算是……挺了解的了吧。其实这段时间,我也旁观甚至听闻了不少所谓的情爱之事,光怪陆离,五花八门。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我还在网络上,用匿名身份创作发布了很多与情爱相关的练习曲子和即兴片段。不过那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师兄你也不必太过关注。”
弋阳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看来有猫腻啊!
不过,出于对自家小师妹面子和心情的体贴,弋阳还是非常善心地、从善如流地揭过了这个略显微妙的话题,没有继续深挖。
他将话题重新引回正轨,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那后来呢?你们这次,为什么会突然又回到洞虚山去?”这才是当前最需要理清的关键。
苍术也正色起来,“说起这个,我倒是有一些消息。”
“大师兄,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查到,林轩,他在每月的15号都会失踪一个晚上,没有人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起初,他那些狐朋狗友还认为他是夜会自己的白月光,但后来,我见到了那位‘白月光’本人,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白月光’根本就不认识林轩,她甚至从来没见过林轩。”
“但不管这位‘白月光’本人如何坚决地否认,甚至拿出证据,林轩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他一些关系较为亲近的家人和朋友,都仿佛集体失忆或者说,是被洗脑了一般,坚定不移地坚持同一个观点——那就是林轩对她用情至深,痴心一片,哪怕生意再忙碌、应酬再多,也一定要在每个月的十五号抽出时间去‘见她’!没有任何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仿佛这就是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弋阳听到这里,眉头紧紧锁起,形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喃喃道:“集体性的记忆混淆?甚至是范围不小、持续时间不短的认知扭曲?”这种现象,让他瞬间联想到了之前遭遇过的、能模糊人记忆的幽魂草,以及现在正在研究的、能干扰心神的净灵木。虽然表现形式略有不同,但其核心,都是对他人心智和认知的强行干预与篡改。
天底下,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弋阳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苍术则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像是所有人的认知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修正过一般,只有‘白月光’和……我这个因为魅术而某种程度上‘免疫’了其他精神影响的人,察觉到了其中的矛盾。”
“至于我们这次为什么会去洞虚山,”苍术继续回到最初的问题,“依然和这位被虚构出来的‘白月光’有关。根据那个被广泛传播的‘故事’,这位‘白月光’据说特别喜欢一种极为罕见、只在特定环境生长的花,而这种花,传闻中就只在洞虚山的深处才有踪迹。所以,林轩便以此为理由,带着我一起进入了洞虚山,美其名曰是为‘白月光’寻找她最爱的花。”
弋阳眉头锁得更紧,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他为什么一定要带着你来?”他像是在问苍术,又像是在自问,“明知洞虚山危险,带上一个他认为是拖累的人,除了增加负担和变数,还能有什么作用?”
“难道……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将你作为牺牲品,或者利用你来触发什么陷阱,以达到……埋伏之后一击必杀的目的?”这个猜测让他心底发寒。
“不,不对,观他言行,不像是这么聪明的人,况且,他好似也没有那些失踪的记忆,难道他也是被人控制?”
弋阳兀自思考,喃喃自语。
一旁的苍术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他当时的理由是想让我‘散散心’,并且觉得我‘或许能帮上忙’。但现在回想,处处透着诡异。”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个信息,“而且,此前我有机会再次遇到那位‘白月光’,曾隐晦地提起过这种花,她却明确表示,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这类花卉,甚至对花粉有些过敏。她之前也曾隐约听闻林轩为了某种花奔波,还觉得莫名其妙,甚至私下里劝过我,让我提醒林轩不必做这些无谓的事情。”
苍术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苦涩:“只是,我当时被那魅术荼毒太深,一心只想着如何讨好林轩,帮他完成‘心愿’,根本没有细想,也没能把她的劝告真正听进去,反而觉得是她不理解林轩的‘深情’。”
弋阳摸了摸下巴,忽而脑中一束灵光闪过,他抬起头,双眸发亮,“洞虚山深处,除了那种花,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说,在你们到达的那片区域,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的能量节点,或者……类似祭坛、古老阵法遗迹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