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南星和决明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弋阳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必须做足准备,苍术还没醒,萧惊墨那边查探的消息还没出结果,我们恐怕要等一等才能出发了。”
风南星正要点下去的脑袋硬生生停住:“……”
他颇为不爽地瞪了弋阳一眼,眼神里写满了控诉——说话说一半干什么?他连灵力都暗自调息运转了半周天,就等着出发了!
弋阳弋阳将他那点不满尽收眼底,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和以往不同,以前我们可以说走就走,现在却是不行了。”
毕竟从前能一力降十会,还有各大门派和家族做后盾,向来是有什么计划就立刻执行的,但如今敌暗我明,若是不做好万全准备,只怕到时会出更大的问题啊。
“敌暗我明,对方手段诡异阴毒,连苍术都着了道。若是不做好万全准备,贸然闯入,只怕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陷入更大的被动,甚至……折损其中。”
这话如同冷水浇头,风南星和决明都沉默了下来。他们并非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习惯了以往快意恩仇的行事风格,此刻被弋阳点破现实,才更真切地感受到肩头的压力与身处异世的束手束脚。一时之间,屋内气氛有些沉寂,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滴滴——”
清脆的手机信息铃声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一室沉寂。风南星掏出手机,指纹解锁后快速扫了一眼屏幕上的行程提醒。
他顿了顿,像是要将刚才的凝重随着浊气一同吐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精神高度集中而有些僵硬的脖颈,骨节发出细微的轻响。这才状似随意地开口,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这边暂时没我事儿了吧?剧组那边催得紧,有个封面拍摄不能再拖了,我得赶过去。”
他虽是顶流,但该完成的工作从不含糊,尤其是这种能正常接触外界、维持公众形象的任务,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掩护。
更何况,现下反恐局也没什么需要他干的,趁这个时间去完成一下工作也不错,若是之后忙起来,恐怕就不会有时间了。
弋阳点了点头:“嗯,保持通讯畅通。”
风南星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又看了一眼沉睡的苍术,这才转身离去,步伐恢复了往常的轻快。
决明则留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管几乎失去活性的净灵木样本取出,对弋阳道:“大师兄,我去资料库和实验室,看看能不能从这残存样本里提取出更多信息,或者从古籍中找到关于这种变异净灵木的更多记载。四师姐识海里那些残留的污染特性,或许能从中找到对应的净化思路。”
“嗯,谨慎行事,有发现及时沟通。”弋阳点了点头,叮嘱道。
两位师弟各自离开,弋阳却突然感到一阵深切的疲惫感袭来,不仅是灵力消耗,更有心神上的损耗。
他抚了抚额头,真切地感知到自己需要片刻的休整,而能让他彻底放松下来的地方……
他身形顿了顿,最后看了一眼苍术,确认她情况稳定后,便转身推开病房门,径直走向特别分队的大楼。
推开门时,段与正坐在办公桌后,指尖在光屏上快速滑动,处理着似乎永无止境的文件。听到门响,他抬起头,冷峻的眉眼在触及弋阳身影的瞬间,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一瞬。
“结束了?”他放下手中的事务,声音低沉平稳,带着关切和担忧。
虽然只是几天未见,但他通过内部渠道,一直密切关注着弋阳几人的动向,从网络舆论风暴到洞虚山救援,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他已了解了七七八八。心中虽对弋阳那些能力出众、关系紧密的同门偶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但更多的,是挥之不去的、对弋阳自身状况的深切忧虑。
弋阳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无须解释。他绕过办公桌,走向内侧专供短暂休憩用的沙发,几乎是陷了进去,闭上眼,将头靠在柔软的靠背上。灵力和心神的双重消耗,让他此刻只想沉入一片安静的黑暗。
段与没有多问,起身倒了杯温水,走过去,轻轻放在弋阳手边的茶几上。他没有离开,而是在沙发边缘坐下,目光落在弋阳微蹙的眉心和略显苍白的脸上。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凉和小心翼翼,轻轻抚上弋阳的侧脸,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眼中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心疼——天知道,他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平日里意气风发强大锐利仿佛无所不能的弋阳,此刻竟然显得如此疲惫脆弱。
段与只觉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闷闷地发疼。
指尖微动,一股温和而纯净的光波,如同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渡入弋阳的体内,试图抚平他精神上的疲惫与紧绷。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与能量,弋阳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眉头舒展了些许,甚至手臂一伸,精准地抱住了段与搁在沙发上的手臂,如同抓住了浮木的溺水者,将脸颊无意识地在他袖口处蹭了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满足的喟叹。
见弋阳面色逐渐舒缓,甚至还流露出这般难得一见的、带着依赖意味的举动,段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眼底深处不由得泛起一丝无奈的失笑。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弋阳能枕得舒服些,然后意念微动,运用异能,隔空将办公桌上几份亟待处理的加密文件和光屏轻巧地摄取过来。
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弋阳身边,一只手臂任由他抱着,另一只手熟练地在光屏上划动、批注,偶尔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击几下,发出几不可闻的细微声响。
办公室内,一时间只剩下文件数据流无声滚动的微光,以及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清浅而平稳的呼吸声,构成了一幅静谧而温暖的画面。
弋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许只是半个时辰,或许更短。当他混沌的意识逐渐从深海回笼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手背上传来的一片持续而温暖的包裹感。他缓缓睁开眼,视线先是有些模糊,适应了光线后,才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