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枚看似平平无奇,如同旧式衬衫上拆下的纽扣,材质非金非玉,呈玄黑色,表面有着天然云纹般的细腻纹路,在会议室的灯光下流转着极其微弱、却绝非凡品的温润光泽。
“总裁,于老师,这个是咱们最近推出的新型联络器,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使用,可以给咱们罗酆山的鬼魂都配备上,方便联络。”
云九双手托着那枚纽扣,语气恢复了技术人员的刻板,但细听之下,能察觉到他声线深处的一丝激动与郑重。
随着他的话语,那枚玄色纽扣上原本内敛的云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激活,开始极其缓慢地流淌起微不可察的灵光。
弋阳和风南星眼神一震,清晰地感受到那纽扣上流转着极其微弱的、熟悉的灵力波动——属于天机阁的秘法!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明白了过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新型科技通讯器!而是云澈不惜代价送来的,能够连接两个世界,让他们与修真界取得联系的,至关重要、独一无二的桥梁!
弋阳的瞳孔猛地收缩,风南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茯苓的指尖微微蜷缩,于菘蓝的眼中也闪过前所未有的凝重。
云九迎着众人震惊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句最关键的话:“如果能量产……不,即使只有少量,也能优先配备给罗酆山的各位巡狩使以及关键节点。届时,阴阳两界的信息壁垒,或可迎刃而解。”
弋阳闭了闭眼,郑重而又坚定地问道,“这东西,可行吗?”
云九迎着弋阳清透的眸子,心跳微微加速,纵使已经见过很多次,但每次见到沧澜剑宗的天之骄子,他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紧张和崇拜。
他按住心口,清晰地知晓弋阳真正要问的是什么,努力抑制住内心的紧张激动,道,“没错,我们已经试验过了,的确可行。”
弋阳直直地看着他,确认着这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的真实性。片刻后,他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如同阴霾天际透出的第一缕阳光。
这真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了。
虽然不知道茯苓从前是通过怎样曲折隐秘的方式与云澈他们保持断断续续的联系,也不清楚郑局长那边接收的指令具体需要付出什么,但想也明白,这背后必然是极其艰难,消耗着巨大的资源甚至是个人的生命力与修为。
若是有了这样相对稳定、甚至能一定程度上避开那幕后之人监测的通讯设备,他们行动的效率将大大提高,信息的传递将更加及时,而需要付出的代价,或许……也能控制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那抹弧度在弋阳唇边只停留了一瞬,便迅速敛去,快得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
毕竟,即便再小的代价,也需要付出很多,更别提这样一个跨世界交流神器了。
弋阳转头,仔细看了一眼那云纹纽扣,他清晰地看到,随着时间推移,那原本就不甚明亮的乳白色灵光,似乎又黯淡了一分,连带着那些玄奥的云纹都显得有些疲惫。
“这样的通讯器,维持起来很麻烦吧?我可以了解一下这是怎样运行和维护的吗?”
“既然是科技和灵气的结合,那除了你提到的连接时间限制和冷却间隔,维持它,使用它,还需要什么呢?灵力?神魂?还是……别的什么?”
弋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他到底要问的是什么。
云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问到了最核心的难题。他避开弋阳过于锐利的视线,低下头,看着掌心那枚小小的纽扣,声音带着一丝艰涩:“……都需要。启动和维持连接,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和一部分神魂之力作为引子。”
“这纽扣是消耗品,每一次成功的通讯,都会轻微磨损扣子本身蕴含的‘道纹’。所以,需要,需要时不时进行补充……”他话未说尽,但那份未尽之语中的沉重,让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云澈为此付出的,远不止是修为,甚至是神魂,且一直在付出。
风南星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难看:“也就是说,这玩意儿还是个消耗品?用一次少一次?”他看向那枚纽扣的眼神,顿时从惊喜变成了看待某种易碎珍宝的小心翼翼。
云澈疯了吗?他不要命了?
弋阳眉头紧锁,第一次为这位他素来看不惯的谜语人担忧起来。
云澈毕竟是天机阁悉心培养的继承人,推演天机,洞察因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他既然敢行此险着,必然是到了山穷水尽、别无选择的绝境,甚至……他可能已经窥见了某种必须由他付出此等代价才能换取的、一线生机的未来。
但无论原因为何,该承受的痛苦不会减少分毫,该付出的代价也不会打丝毫折扣。即便天机阁真有秘法能快速恢复伤势,那剜心剔骨般的神魂撕裂之痛,又如何能轻易抹去?
弋阳无声地叹了口气,抬手用力揉了揉发胀的额角,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沉重感席卷而来。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们这一代的弟子,为了肩上的责任,为了那一线渺茫的希望,究竟可以做到何等决绝、何等疯狂的地步。
就连一旁站在原地的于菘蓝也不由在内心感慨,修真界的这代弟子真的是够疯狂的。
见几人面色不是很好,茯苓深吸一口气,接话道,“所以,它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传递最重要的信息。绝不能浪费在任何非必要的联系上。”她看向云九,“云九,你能大致估算出它还能支撑多少次有效通讯吗?”
云九摇了摇头,面露难色:“无法精确估算。这取决于每次通讯的距离、时长、传递信息的复杂程度,以及……对面的空间稳定状况。可能还有三五次,也可能下一次就是极限。”这种不确定性,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既然如此,不如就把这东西留在我们地府吧。”
于菘蓝挑了挑眉,接话道。
她是鬼王的守护者,身上自带法则之力,这东西留在她身边,被那幕后之人察觉的可能性就越小。
毕竟,在真正被世界意识认可且赋予职责的人面前,即便是能穿梭时空毁灭世界的东西,也得先把气运转移走,才能动的了她。
东西在她身边,隐蔽性和安全性方面就不必担心了。
弋阳与茯苓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考量。短暂的权衡后,弋阳点了点头,沉声道:“好。那就依你之言,这同心扣暂由于菘蓝老师来保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