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从远处传来，钦天监西角门的灯笼忽明忽暗，老槐树林的阴影里，陆烬和阿蛮屏住呼吸，盯着那扇半开的侧门。换班的杂役正三三两两地往门内走，粗布短褂上沾着灰尘，腰间挂着黄铜腰牌，走起路来“叮当”作响——那正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看左边那个胖杂役，他走在最后，换班后会去旁边的柴房歇脚。”陆烬压低声音，指尖指向一个背着扫帚的汉子，“我去拿腰牌和衣物，你用隐骨虫的雾气罩住柴房，别让守卫闻到动静。”
阿蛮点头，从蛊囊里摸出隐骨虫。那虫子一落地，就散出淡黑色的雾气，像薄纱般飘向柴房，瞬间裹住了那片区域。陆烬借着雾气的掩护，像影子般贴墙滑过去，正好撞见胖杂役推门进柴房。他手腕一翻，短刃抵住对方后腰，声音冷得像冰：“别出声，脱衣服，摘腰牌。”
胖杂役吓得浑身发抖，哪敢反抗，哆哆嗦嗦地脱下粗布短褂和长裤，连带着腰间的黄铜腰牌一起递过去。陆烬接过东西，又点了他的睡穴——这是影卫常用的手法，能让他昏睡两个时辰，足够他们混过清扫时段。
等陆烬抱着衣物回到树林，阿蛮已经把隐骨虫收回蛊囊。两人找了棵粗壮的老槐树，借着树影快速换装：粗布短褂对阿蛮来说太长，袖口卷了三圈才露出手腕；陆烬身材挺拔，短褂绷在身上，倒也看不出破绽。陆烬又把浸过清心花汁的布裹在阿蛮蛊囊外，低声道：“等会儿遇到驱邪符，别慌，这布能挡一阵。”
刚收拾好，就听到西角门传来吆喝声：“清扫队的都快点！误了卯时要挨罚！”
陆烬拉着阿蛮，混在最后几个杂役身后，低着头往门内走。守门的卫兵斜睨了他们一眼，目光在两人腰间扫过——阿蛮攥着腰牌的手微微出汗，幸好陆烬提前把胖杂役的腰牌磨掉了边缘的划痕，看起来和其他腰牌没两样。卫兵没多问，挥挥手让他们进去。
进了西角门，是条窄窄的石子路，两边种着柏树，尽头就是清扫队的集合点。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杂役正拿着名册点名，见陆烬和阿蛮过来，皱着眉问：“你们俩怎么来晚了？今天要去药材库附近清扫，误了时辰，刘监工要骂人！”
“对不住，张伯，我昨晚吃坏了肚子，刚去茅房耽误了。”陆烬随口编了个理由，还故意揉了揉肚子，语气带着几分讨好——这是他刚才观察其他杂役学到的模样。
张伯没再多问，扔给他们两把扫帚：“赶紧跟上！药材库那边有驱邪符，别乱碰周围的石狮子，上次有个杂役摸了一下，手肿了三天！”
阿蛮心里一紧，悄悄摸了摸蛊囊——里面的隐骨虫没动静，看来清心花汁的效果还在。她跟着陆烬混在清扫队里，顺着石子路往药材库走，眼睛却没闲着：路边的石墙上贴着黄色的驱邪符，符纸边缘泛着金光；远处的药材库红墙黑瓦，门口站着两个披甲卫兵，腰间挂着比西角门卫兵更精致的腰牌，手里还握着带咒纹的长枪。
“听说没？药材库上周丢了半株月魂草，监正大人发了火，现在不仅加了卫兵，还在库门口设了‘断灵阵’，连飞虫都飞不进去。”旁边两个杂役的闲聊声飘进阿蛮耳朵，她赶紧用胳膊肘碰了碰陆烬，递了个眼神。
陆烬会意，趁张伯不注意，悄悄往那两个杂役身边凑了凑，假装扫地，继续听他们说话：“何止啊！我听内院的杂役说，藏书阁最近也管得严，好像在找什么上古咒书，说是跟‘沉渊咒’有关……”
“沉渊咒”三个字让陆烬瞳孔一缩，刚想再问，就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巡夜的卫兵过来了！阿蛮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角，两人低下头，假装专心扫地。
卫兵走过来，目光在他们腰间的腰牌上扫了一圈，又看了看阿蛮：“你这丫头面生得很，新来的？”
“是，昨天刚进来的，跟着张伯学清扫。”阿蛮声音有点发颤，手不自觉地摸向蛊囊。陆烬悄悄站到她身边，挡住卫兵的视线，笑着说：“她胆子小，第一次来药材库附近，还望官爷多担待。”
卫兵没多想，哼了一声就走了。等卫兵走远，阿蛮才松了口气，从袖口摸出听风虫——那虫子早就被她藏在里面，此刻正振翅欲飞。她吹了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笛音，听风虫立刻飞向墙外，朝着谢星辞接应的方向飞去。
“藏书阁有沉渊咒的线索，药材库丢了月魂草，看来邪巫之前也来过这里。”陆烬压低声音，手里的扫帚轻轻划过地面，扫起一片落叶，“等会儿清扫到药材库附近，我们趁机看看断灵阵的样子，说不定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阿蛮点头，攥紧了扫帚：“我会盯着卫兵的动静，要是他们过来，我就用隐骨虫的雾气挡一下。”
清扫队渐渐靠近药材库，红墙下的驱邪符越来越密集，阿蛮的蛊囊微微发热——那是清心花汁在中和符纸的力量。陆烬眼神锐利地扫过库门口的断灵阵，只见地面上刻着淡金色的纹路，像一张网般罩住门口，只要有人靠近，纹路就会亮起。他悄悄记下阵纹的形状，心里有了计较：这阵是基础的防御阵，只要找到阵眼，用月魂草的汁液就能暂时压制。
就在这时，张伯突然喊道：“都动作快点！卯时前要扫完这边，不然刘监工要拿鞭子抽人！”
陆烬和阿蛮对视一眼，加快了扫地的动作，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盯着药材库和远处的藏书阁方向——他们不仅要混过清扫队，更要在天亮前，找到关于沉渊咒的关键线索，还有那藏在钦天监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