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山风掠过黑风涧,卷起潮湿的水汽,扑在杨延脸上,带来一丝刺骨的清醒。
他没死。
但这个“活着”,感受不到丝毫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与整个王朝命运强行捆绑在一起的窒息感,以及体内那两股相互纠缠、维持着脆弱平衡的异种能量带来的异物感。
【状态:特殊维系(生命与国运强制绑定,状态极不稳定)】
【实时国运指数:60(国运震荡,潜龙在渊!)】
60点。一个危险的临界值。他不知道这会对大宋造成什么具体影响,但脑海中系统的警告——国运低于60将引发全国范围天灾人祸——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他个人的生死,此刻竟与千里之外无数黎民百姓的祸福牵连在了一起。
这感觉,比万箭穿心更令人窒息。
他必须尽快恢复,至少,要稳住甚至提升国运指数!否则,不仅仅是抹杀,更是滔天的罪孽!
可如何恢复?他现在连渡过眼前这条山涧都做不到。
他靠在枯树上,喘息了片刻,积攒起一丝微薄的气力。目光再次投向对岸那些脚印,那是兄长和影卫离开的方向,也是系统曾提示的相对安全点“野狼峪”的方向。
必须过去!
他挣扎着站起身,环顾四周。涧水湍急,暗流汹涌,直接泅渡绝无可能。两岸陡峭,猿猴难攀。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上游不远处,几根被山洪冲垮、横亘在涧水之上的巨大枯木上。枯木大半淹没在水中,被水流冲击得微微摇晃,但似乎勉强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极不稳定的“桥梁”。
只有那里了!
他拄着长枪,一步一步,朝着那枯木桥挪去。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体内那脆弱的平衡在微微晃动,国运能量与那缕古老暖流如同两头被困的野兽,在他经脉中蠢蠢欲动。
来到枯木前,涧水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枯木湿滑无比,上面布满了青苔。
他深吸一口气,将长枪当做探路的拐杖,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第一根枯木。
“咔嚓。”枯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杨延身体一歪,险些栽倒,连忙用长枪死死撑住,稳住身形。冷汗瞬间从额头渗出。
不能慌!不能掉下去!
他定了定神,再次迈步。他将全身的重量都寄托在手中的长枪上,脚步虚浮,如同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行走在刀锋边缘。
一步,两步,三步……
水流不时漫过枯木,冰冷刺骨。他的鞋子早已湿透,双腿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全凭一股意志在驱动。
就在他即将走到枯木中段,对岸似乎触手可及时——
“嗷呜——!”
一声凄厉狼嚎,陡然从对岸的密林中传来!
紧接着,是更多狼嚎此起彼伏地响起,迅速由远及近!
杨延心中猛地一沉!
狼群!而且听这声势,数量绝对不少!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此刻悬在涧水中央,进退两难,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他加快脚步,想要尽快通过这最后的距离。
然而,狼群的速度更快!
只见对岸林间黑影窜动,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在昏暗的林隙间亮起,充满了饥饿与凶残。很快,七八头体型硕大、毛色灰黑的野狼便冲到了涧边,龇着森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呜咽,死死盯住了枯木上的杨延。
它们显然将杨延视为了闯入领地、且状态极差的猎物。
为首一头格外雄壮的头狼,前爪刨着地,做出随时准备扑击的姿势。
杨延停下了脚步,与狼群隔空对峙。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但手臂却在微微颤抖。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一群狼,就是一头饿狼,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怎么办?
退回原岸?且不说来路同样艰难,就算退回去,被困在此地,等金针效果彻底过去,或者体内平衡打破,他依旧是死路一条。
冲过去?面对这群蓄势待发的饿狼,他冲过去的瞬间,恐怕就会被撕成碎片。
绝境!又是绝境!
狼群似乎失去了耐心,那头狼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后腿猛地蹬地,竟凌空跃起,朝着枯木上的杨延直扑过来!其他野狼也紧随其后,蜂拥而上!
腥风扑面!
杨延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
他下意识地就想调动体内那微薄的力量,哪怕是同归于尽!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咻!”
一道乌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从杨延侧后方的山林中暴射而出!
速度快到极致!精准到极致!
“噗嗤!”
那支乌黑的铁箭,后发先至,竟然在半空中,精准无比地射穿了那头凌空扑来的头狼的眼眶!箭尖从其脑后透出,带出一蓬红白之物!
头狼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地砸落在涧边的乱石滩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不仅瞬间秒杀了头狼,更是将后面跟着扑上的狼群震慑住了!
它们猛地刹住脚步,惊恐地看着头狼的尸体,又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发出不安的低吼。
影卫!
是影卫!
杨延心中狂震,猛地回头望去。
只见侧后方高处的山林阴影中,影卫持弓而立的身影一闪而逝,如同从未出现过。
他还没走!他一直跟在后面,或者说,他预料到了自己会跟来,甚至预料到了可能会遇到的危险!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杨延心头。是感激?是庆幸?还是对自己无能的不甘?
狼群在失去头狼后,短暂的混乱和恐惧压制了饥饿,它们对着影卫消失的方向龇牙低吼了一阵,最终叼起头狼的尸体,迅速退回了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危机,暂时解除。
杨延不敢耽搁,趁着狼群退去的空档,用尽最后力气,跌跌撞撞地冲过了最后一段枯木,终于踏上了对岸坚实的土地。
一上岸,他便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眼前金星乱冒。
体内那脆弱的平衡,因为方才的惊吓和最后的冲刺,再次变得岌岌可危,国运能量与古老暖流冲突带来的隐痛阵阵传来。
他抬起头,望向影卫之前出现的方位,山林寂静,空无一人。
但他知道,他一定在附近。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用意念沟通,只是朝着那个方向,用嘶哑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
“多谢。”
声音很快被涧水的轰鸣淹没。
但他知道,影卫一定能听到。
休息了片刻,他再次拄着长枪站起,辨认了一下地上那些属于兄长们的、略显凌乱却方向明确的脚印,又抬头看了看系统提示的“野狼峪”方向。
前路依旧艰难,体内隐患重重,国运危如累卵。
但至少,他还活着,还能走。
他迈开脚步,沿着那条被踩出的小径,向着山林更深处,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去。
在他身后,涧水奔流不息,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艰难与未卜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