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驾驭着那模拟出的四色道韵遁光，在永恒的虚无中前行了不知多久。
时间在此地失去了刻度，唯有周身感应中那愈发浓郁、仿佛无处不在的虚海本源气息，如同渐强的潮汐，昭示着他正不断接近这片绝对领域的核心。
初始阶段，漫长旅途皆是无边寂寥，目之所及唯有那些冰冷流淌、记录着万道信息的无形道痕。
然而，随着本源气息的浓厚，生灵的踪迹开始零星出现。
大多亦是如同他一般沉默前行的遁光，气息强弱不一，但至少也是道境二阶的层次。
方成没有主动交谈的欲望，那些偶遇的生灵似乎也秉持着虚海默认的谨慎，彼此间保持着遥远的距离，互不打扰。
除了那两个初步融合了数种大道、自以为是的二阶道境。
他们或许将方成这“新晋二阶”视作了可口的猎物。
结局并无悬念，甚至未能让方成停下脚步。
那两道神念在触及他周身无形无质的神话根源领域时，便如同冰雪消融，连带其主人也在遥远的虚空中悄无声息地湮灭。
渐渐地，视野中的“光点”越来越密集，形态也愈发奇异。
有化作恢弘星云缓缓旋转的，有凝成古朴器物沉浮不定的，更有保持着难以名状的原始形态，散发着古老、混乱气息的存在。
不知不觉间，周围的“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虚无，不再是唯一的背景。
前方，出现了“景物”。
这并非混沌世界中的山河大地，而是由极度凝练、交织的大道法则与虚海本源共同构筑的、稳定存在的奇异形态。
根据慈辛的记忆碎片，唯有对大道理解达到极高深境界，至少融合了上百种大道并完美统合的强者，才能以自身意志引动虚海本源。
在这“无”之根基上，创造出近乎“真实”的、可供感知和接触的“存在”。
目光所及的最中心，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伟岸与巍峨的山峰，静静伫立。
它并非岩石土木构成，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未分、万道源流的朦胧光泽，山体上隐约可见无数细密如星河、不断生灭变幻的大道符文。
山峰直插“上方”——
那同样是一种感觉上的方位，仿佛撑起了这片虚海中央区域的“天空”，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磅礴威压。
寻常道境仅仅是望上一眼，灵魂深处都会传来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战栗。
就在方成凝视那座巨峰，心中暗自揣测其来历之时，一只手掌轻轻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嘿，新来的，别看了。”
一个略显跳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那就是‘镇渊山’，镇渊尊者的地盘。”
“他老人家可是根源之主座下排得上号的资深强者，融合了超过两千种大道的恐怖存在！”
“咱们这种小虾米，被他看一眼，大道根基都可能直接崩碎咯。”
方成神色平静地回头。
他早已感知到对方的靠近，甚至察觉到周围一些路过的生灵在见到此人向他走来时，都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或是改变了方向，显然已暗中达成某种共识。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看起来约莫人族少年模样的生灵，眉眼清秀，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但在方成的神话感应中，这少年皮囊之下，隐藏的本质却是一个不断缓慢旋转、散发着均衡与禁锢意境的八角棱晶。
其气息强度，大致融合了十几种大道，在二阶中属于垫底层次。
构不成威胁。
方成心中判定，于是顺着对方的话，拱手淡然道。
“多谢道友提醒。阁下认识这位镇渊尊者？”
少年咧嘴一笑，摆了摆手：“认识？当然认识！”
“这虚海中央，但凡有点名号的强者，谁不认识？只不过嘛，他们都不认识我罢了。”
他语气轻松，并无丝毫自卑，反而带着点调侃和幽默。
他也不等方成再问，便如数家珍般介绍起来。
“咱们这虚海中央，势力盘根错节，但顶尖的就那么几家。”
“首屈一指的，自然是根源之主和时空之主这两位道境三阶至尊的麾下。根源之主的‘万法源殿’和时空之主的‘刹那永恒城’，那是真正的顶级势力，里面强者如云，像镇渊尊者这样的，在万法源殿里也不算最顶尖。”
“在这两位之下。”少年伸出三根手指，“还有三大势力，分别是‘道初盟’、‘寂灭宗’、以及‘无极宫’。”
“这三个势力，每一个都有二阶极限的强者坐镇，门下融合了上千大道的长老、客卿也不少，势力盘根错节，轻易招惹不得。”
“二阶极限？”方成适时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大道融合，难道还有上限不成？”
“问得好！”少年一副“你问到点子上了”的表情。
“大道自然无穷，但咱们这些融合大道的生灵，却是有承载极限的。”
“据虚海亘古以来的案例印证，道境二阶强者，最多只能完美融合三千大道！”
“一旦试图超越这个数字，自身意识便会被过于庞杂冲突的大道信息冲垮，道基崩毁，化为虚无。”
“所以，融合了三千大道的，便是公认的二阶极限强者！”
方成微微颔首，心中明悟。
确实如此，若无此限制，虚海早已是少数几个疯狂吞噬者的天下，哪还有如今这般相对秩序。
少年继续介绍：“三大势力之下，就是像我们这样，由大量初入二阶、或者融合大道数量不多的道友们，最强者也不过是融合了数百大道的二阶，为了抱团取暖而组建的小势力了。”
他指了指自己，脸上露出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小骄傲的笑容。
“我叫罗天，来自‘万象殿’。”
“不才，正是殿中的一位接引执事。看道友面生，气息初定，应是刚晋升二阶不久吧？”
“可有兴趣来我们万象殿看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