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祖巫如何谋划复活盘古之事。
混沌深处，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尽头”，而是一个唯有大道境之上存在方能感知的、与“外界”联系最为紧密的奇点。
此点无形无质，不占时空，却仿佛是两个不同层面世界交叠的缝隙。
方成的一缕化身，悄无声息地抵达此处。
他感受着奇点之外传来的、迥异于混沌的苍茫与浩瀚气息，心神宁静。
下一刻，化身化作一道超越光、超越思感、近乎“无”的意念流光，轻轻触及那奇点。
仿佛穿过一层极其细微、却又坚韧无比的“膜”，方成周遭的景象瞬间变幻。
混沌的暴烈与无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用颜色、形状、声音来形容的“虚空”。
这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充斥着一种更加本源、更加抽象的“背景”。
仿佛是一切概念的底层，是一切存在的“画布”。
方成化身凝聚成形，依旧是那副平凡无奇的模样。
他立刻感觉到，自身那在混沌中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神话金仙修为，在此处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纱衣”，有了一种束缚感。
这层束缚性并不强，他感觉自己只需心念微动，便能轻易挣脱，但他并未如此做。
因为，在他前方不远处，并非绝对的“空无”。
那里，悬浮着一座古朴的三角亭。
亭子结构简洁，由某种非金非玉、流淌着温润道韵的材质构成，三个角分别指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亭子中间，是一张圆桌。
圆桌旁，坐着两道身影。
左侧一位，是一位面容慈和、目光深邃如同蕴含了无数宇宙生灭的老者，身着朴素的灰色道袍。
右侧一位，则是一位看起来锋芒毕露、眼神锐利如开天辟地第一缕光的青年，身着玄色劲装，气息凌厉。
在方成出现的刹那，两人的目光便同时投了过来。
那目光中带着好奇、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等到”的平和与善意。
那慈和老者首先笑着开口，声音温和，如同春风拂过心田：“欢迎新道友的到来。老朽慈辛，来自浮生混沌世界。”
他指向对面的锐利青年。
“这位是万寿道君，来自万寿混沌世界。”
万寿道君抬起手边的茶杯，对着方成微微一扬，算是见礼，语气简洁。
“见过道友。”
方成略微感应，便确认了眼前两位正是之前与鸿钧大战时，于混沌之外投来目光的两位存在。
他并未感受到恶意，便从容地迈步，来到圆桌旁那空着的位置坐下，执礼回道：“在下方成，见过慈辛道兄，万寿道兄。有劳两位道兄在此等候。”
慈辛老人呵呵一笑，摆手道：“方成道友不必客气。对于我等而言，能见到一位新同道的出现，比起等待的这点时光，实在值得太多。“
“毕竟，到了我等境界，时间早已非是珍贵之物。”他语气温和，带着一种看尽繁华的淡然，“道友初入此‘海’，想必诸多疑惑，便由老朽先为道友略作讲解，如何？”
方成点头：“愿闻其详。”
慈辛老人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此处，名为‘虚海’。”
“它并非一个物理意义上的空间或海洋，而是一个由纯粹的‘道’、‘理’、‘规则’、‘概念’汇聚而成的终极信息层面。”
“它是所有道理的源头，也是其最终的归宿。无形无质，却又包含万有。”
“唯一进入虚海的途径，便是成就‘大道境’。”
“混沌中的生灵突破到大道境之后便会自然而然地从所属的混沌世界中‘上浮’，融入此海。”
慈辛老人看着方成，又微笑着问道：“方成道友突破之后，是否感觉自身所在的混沌世界，一直在隐隐排斥于你？”
“那是因为，道友突破后，自身存在之‘体量’，已与整个混沌世界相等。”
“如同一个杯子只能容纳一杯水，无法再融入第二杯。此乃其一。”
“其二，则是因为虚海之中，存在一条至高规则，凌驾于所有大道之上，约束着所有大道境存在——那便是‘大道境，不得再入任何混沌世界’。”
方成点头，这感觉在他刚突破时确实有过，只是后来因其神话金仙“无处不在”的特性，化身亿万，存在于世界构成的“间隙”之中，才消除了那种被“撑满”的排斥感。
至于后面这条规则，他并未清晰感知，或因他是化身前来，本体仍在洪荒，也或者是他修行的是神话法的缘故。
但他并未将此点说出，毕竟初来乍到，保留几分谨慎总是好的。
慈辛老人继续说道：“虚海之内，所有“居民”，皆为‘大道境’。”
“无有高下之分，可自称‘道主’、‘真我’或‘永恒者’。无论如何称呼，本质上都是大道境。”
方成点头，但又有疑问滋生，于是开口问道：“道兄说这里全都是大道境，那么就没有大道境之上的存在吗？”
慈辛老人微微一笑，说道：“万寿初来之时也是这样问的，我告诉他这个问题需要他自己寻找。”
万寿道君点头：“正是，我突破道君境已经数十个道纪了，直至今天仍未发现有道君境之上的存在。”
“但是我认为既然有能够束缚道君境存在的规则，那么就必然有存在强过道君境。”
“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我们都没有找到。”
慈辛老人苦笑了一下，先是对着方成解释道：“虚海中的活动，主要便是‘论道’。非是言语争锋，而是自身之道与他人之道的直接交织与共鸣。”
“此过程会衍生无穷道韵景象，或为宇宙生灭，或为道理演化，此即虚海中最主流的‘存在事件’。”
“此地没有客观时间，我等以一次完整的论道共鸣，或一道共同见证的宏大景象始终，为一‘道纪’。”
然后又对万寿道君说道：“你们都还年轻，对虚海的认知也不够，无数道纪之后，你们便能理解了。”
方成也未深究这个问题，又问道：“大道境不死不灭，既然大道境都在此处，那想必此界的大道境必然很多吧？！”
方成想起第一世看过的话本小说，主角突破到新的境界就要换地图，换完地图后主角本身的境界就变成了大路货，且不说不如狗，那也估摸着满地走了！
万寿道君闻言嗤笑一声，道：“道君哪有那么容易突破！”
慈辛老人解释道：“虚海中有无数混沌奇点，每一个奇点都代表着一个混沌世界，而无数混沌奇点也不见得能有一人突破至大道境！”
“方成道友已经是近万道纪以来第一位突破的大道境了。”
“而据我等所知，虚海之中大道境的总数量不会超过一万位。”
不要觉得一万这个数字多，要知道虚海中的混沌奇点以古尔戈为单位都无法计量，如此之庞大的世界数量最终却只诞生了一万多位大道境，足以见到大道境突破之艰难。
“更何况……” 慈辛老人语气带上了一丝悠远与肃穆，“当一位大道境强者，历经无法估量的道纪，体验尽由自身及他人之道所能衍生的一切可能，感到彻底圆满与宁静时。”
“其全部存在——意识、记忆、对道的全部理解——将向内坍缩、凝固，最终便会化为一件‘大道灵宝’。”
“它永恒存在于虚海，成为此海结构的一部分，也就不再具有主动意识。”
方成静静聆听，心中波澜涌动。
虚海，大道境，论道，道痕，道纪，大道灵宝……一个全新的、超越了混沌的世界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原来如此。多谢慈辛道兄和万寿道兄解惑。”
方成拱手谢过。
他似乎找到了答案，却又生出很多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