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翘着脚躺在石床上。
“唉,想我周某人,内有绝世功法,外有重宝傍身,都拿到到这样的穿越剧本了,还要从底层打工人做起?”
“但我这半吊子离了这新手保护区,出去不是任人宰割?”
“算鸟算鸟。”
怀揣着珠子在外面晃,周正这心是放不了一点。
“还是等老王醒了再说。”
“说不定他知道什么偏门法子能锁住灵气呢?”
“再不济,两人一起想办法,总比我一个人瞎琢磨强。”
虽然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但周正深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他可不想等王携醒来,自己还像个二愣子一样,对周遭一无所知。
于是,青草涧的街溜子王正同志又开始活动起来。
他开始有意识地向那些经验老道的修士打听附近的营生。
当然,空口白牙打听消息,效果难免打折扣。
为了得到些真心实意的消息,避免不了一些花销。
他储物袋里本就不多的下品灵石,变成了低阶灵果和劣质灵酒。
他这套从现代社会带来的人情世故,在青草涧这地方效果出奇的好。
这些底层散修,平日资源紧巴巴,有人愿意花费灵石酒肉来换取一些在他们看来不算绝密的消息,大多都乐意开口。
甚至觉得这姓王的小子虽然修为低微,但为人上道,值得结交。
几日下来,周正虽未找到能赚大钱的门路,但对青草涧周边的资源分布,总算有了个模糊的轮廓。
这日,周正决定搞个大动作。
他找到老凿子,提出想组个局,宴请一支经常在外活动的猎妖队头领,好好请教一番。
这酒局文化,自然也是周正从地球上带过来的先进经验。
在这资源匮乏的散修底层,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本身就是难得的享受。
更重要的是,在酒桌上那种被众人环绕奉承的感觉,让这些平日里备受轻视的散修们,感受到了一种难得的尊重与畅快。
几杯灵酒下肚,再冷硬的心肠也能软化几分,平时撬不开的嘴也能漏出点真东西。
一切准备就绪,周正正准备出门赴约,忽然识海传来一阵波动。
周正脚步一顿:“老王?你醒了?!”
识海内,王携的魂光缓缓凝聚,比起沉睡前明显稳定了许多,但依旧透着一股深沉的倦意。
“嗯。”
“神魂暂且无碍,只是心力耗损过甚。”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携看到周正要出门便开口询问:“你……这是欲往何处?”
“哦,约了人吃饭!”
周正随口答道,抬脚又要往外走。
“吃饭?”
“就是交际应酬,打听消息!回头再细说,快迟到了!”
王携虽不明所以,但感知到周正的急切,便也沉默下去。
“王道友,出去啊?”
“王老弟,今日气色不错!”
“正哥儿,又组局?下次可得叫上我啊!”
一路走来,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
王携默默看着这一切,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他知周正性子跳脱,善于交际,却也没想到在这龙蛇混杂的青草涧,他竟能混得……如鱼得水。
“周正,看来这些时日,你在此地倒是颇受欢迎。”
“基操,勿六。”
周正回了一句,用的是王携半懂不懂的故乡俚语,但那份显摆之意却是明明白白。
不多时,周正来到了老凿子那处窝棚。
屋内,已然摆开了阵势,一大盆兽肉,几碟灵植,还有好几壶开封的灵酒。
“人快到了,你小子机灵点。”
老凿子见到周正,连忙招呼。
这些天,老凿子跟着周正混了几顿酒肉,气色都红润了些。
加之他觉得是自己点醒了这个不着调的小子,让他终于开始考虑正事,因此对周正组局的请求格外上心。
不多时,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来人居然是一名女修,身材高挑丰满。
五官算不上多精致,但眉宇间带着一股飒爽英气。
其修为,赫然是炼气五层,在这青草涧,算是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了。
“石队长,快请坐!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王正王老弟。”
石岚目光落在周正身上,闪过一丝讶异,似乎也没料到这王正竟是如此俊朗的年轻人。
“王道友,久仰。”
“石前辈大名才是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周正立刻换上社交模式,引着石岚在主位坐下。
酒席一开始,老凿子便熟门熟路地充当起中间人的角色,活跃气氛,频频劝酒。
石岚性格豪迈,对于敬酒来者不拒,酒到杯干,毫不扭捏。
几轮下来,席间的气氛便热络起来。
周正趁机将话题引向了自己关心的地方。
“石前辈,您常年在外行走,见识广博。小弟初来乍到,想找些稳妥的营生,不知石前辈可否指点晚辈一二。”
石岚几碗灵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
她也不藏私,将自己所知尽数道来。
她不仅说了妖兽分布和材料市价,还分享了许多实用的经验。
周正听得认真,心中默默记下。
王携也在识海中静静聆听,这些底层散修用性命换来的经验,对于曾经高高在上的玄天宗首席而言,同样是新鲜而宝贵的知识。
酒至酣处,石岚已有了七八分醉意。
周正谨记规矩,自己也未用灵力化解酒力,感觉头晕晕乎乎,胆子也大了不少。
他便问出了一个更敏感的问题。
“石前辈,我看有时会有家族修士来涧里招人做护卫,这活儿……能做吗?”
听到这话,石岚原本因酒意而迷离的眼神,锐利了几分。
“王老弟,听姐姐一句劝,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接那些家族的护卫活计。”
“那些来咱们这种地方招护卫的家族,十有八九都是要进深山老林捞宝药的。”
“那些能称得上宝药的,哪个没有强大的妖兽守着?他们自家修士比散修强不少,为何还要花灵石招我们?”
“那是因为,在关键时候,能把我们丢出去喂妖兽,拖延几分妖兽的脚步,好让他们自己逃生。”
“若是他们斗得过,就算咱这趟运气好,算是白拿灵石。”
“若是斗不过,咱这样的散修,死了便死了,谁会在意?”
这番话让周正发热的头脑清醒了大半。
连识海中的王携,意念也波动了一下。
他虽然知晓修仙界弱肉强食,但如此赤裸裸地将散修视为消耗品的行径,依旧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石岚似乎喝多了些。
“王老弟,你刚踏入修仙界不久,还习惯用凡人那套来想问题,这很危险!”
她似乎被勾起了往事,醉意朦胧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修仙界最可怕的,是人心。”
她顿了顿,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我当年……也曾像你这般,轻信于人。”
“我与一同修行的道侣都是炼气期的小修士,他为了攀附一个家族子弟,换取一枚能助他突破瓶颈的丹药……竟将我送到了那人的床上做鼎炉助其修行……”
石岚的声音很平静。
“自那以后我才明白,在这条路上,能信的只有自己。”
“王老弟,在外行走你只需谨记一点,首重性命,再次机缘,情谊……屁都不是。”
窝棚内一片寂静。
老凿子低下头,默默喝酒,显然对此类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王携沉默着,没有回应。
石岚说完,似乎是酒意彻底上头,她晃了晃脑袋,站起身。
“今日……多谢款待,王老弟,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