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王兄，别摆出那副被人欠了八百灵石的表情嘛。”
“虽然我看戏看得开心，但好歹我也算帮你清理了一下门户，你不该谢谢我？”
王携看着莫肯顾这副表情，不由得怒从心底起。
“你意欲何为？”
莫肯顾却好似没听见他的问话，目光落在了那辆马车上。
他啧啧两声，摇头叹道。
“我说你们玄天宗，寻常招收些弟子也就罢了，今年尤为过分，把这地界有资质的苗子都搜刮得干干净净，连点汤水都不给我们留。”
“害得老子亲自跑这一趟，劫了你们才能回去交差，真是麻烦。”
王携眉头微蹙，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但仍顺着话头追问：“你这是何意？”
莫肯顾依旧不理他，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不过，我要是没来，反倒错过了今天这件趣事。”
“一个前首席被自家师弟设计坑害，逼到差点要对凡人孩童挥屠刀的地步……”
“你们玄天宗内部这龌龊戏码，可比我们魔门内斗精彩多了，至少表面功夫做得足啊，哈哈哈。”
他笑得肆意张扬，不住地擦着眼角。
王携的脸色白了一瞬，迅速恢复平静：“我玄天宗内部事务，不劳阁下费心。”
“费心？不不不，我只是觉得有意思。”
莫肯顾止住笑。
“你们这些平日里把规矩挂在嘴边的家伙，撕下那层皮，露出底下不堪的东西，这多有趣？”
他说着，脑中然眼中灵光一闪。
“王兄，我突然想到一件极为有意思的事。”
“你说，要是你这位玄天宗的前首席大弟子，转头投入了我幻魔宗门下……”
“你们宗门里那些老家伙，脸会不会疼得跟被鞋底抽过一样？”
“光是想想他们那副表情，我就觉得这趟没白来！哈哈哈哈。”
王携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要我王携加入魔门？阁下还是现在就给我个痛快，杀了我更省事。”
“杀你？”
莫肯顾上下扫了王携一眼，嫌弃之色更浓。
“你以为我真想收你入门？一个已经纳灵入体的修士来我魔门有何前途？”
他用扇子指了指车厢角落那个猎户少年。
“看见没？那个三灵根的小子。才是我想要的好苗子。”
他重新看向王携，笑得十分狡黠。
“我想借你的名声用用，出去散布点消息，就说你王携心慕我幻魔宗大道，自愿叛出玄天宗，配合我宰了同门，截了仙苗。”
“至于你，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偷摸修炼，等哪天修为恢复了，再找个机会潜回玄天宗，把当初坑害你的那个玩意儿宰了！怎么样？”
莫肯顾越说眼睛越亮。
“这样，我不仅能看到玄天宗那些老东西颜面扫地的样子，还能免费看一出复仇大戏！”
“一举两得，想想就有意思，比听曲儿有意思多了！”
王携胸膛起伏，强压着怒火。
“休要在此摆布我！我劝你还是杀了我来得痛快！”
“啧，无趣，真无趣。”
莫肯顾摊了摊手。
“你要是修为尚在，我杀你也就杀了，还能掂量掂量你的成色。”
“可惜啊可惜，现在的你，杀之无味。”
“再说了，我莫肯顾行事，何须靠杀人来胁迫？那也太掉价了。”
他见王携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觉得有些索然。
“你既一心求死，我偏不成全你，你爱去哪去哪，咱们就此别过？”
王携压下翻腾的气血，挤出几个字。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一步。阁下……后会无期。”
“哎，等等！”
莫肯顾的声音再次响起。
“咋滴，看你这样子，还真想回玄天宗啊？你是不是被打坏脑子了？”
王携沉默不语。
莫肯顾继续道：“你身上那点秘密，只要我稍微漏点口风出去，你觉得你回到玄天宗，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王携转身怒道：“我门内之事，不用你操心！”
“我操心？”
莫肯顾用扇子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回去被玩死了，我这戏还怎么看下半场？”
他忽又凑近王携。
“听我一句劝，别回去，找个地方猫起来，等修为上去了，再回去搞风搞雨，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莫肯顾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想看点乐子！”
“为了不让你死心眼，不管你答不答应，你这投靠魔门，残害同门的黑锅，我是给你扣定了！”
“哈哈哈，一想到那些自诩正派的老古板听到这消息的表情，我就……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王携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对！就是这个表情！不甘愤怒，又无可奈何！可太有意思了！”
王携看着他这副癫狂的模样，心知与此人多说无益，此人行事全凭喜好，根本无法以常理度之。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和憋屈，猛地一甩袖袍，转身再次欲走。
“真走啊？”
莫肯顾止住笑，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
“行吧，腿长在你身上。不过……”
他话音未落，王携已沿着官道朝着望仙镇走去。
王携一步步走着，脑海中思绪纷乱。
回宗门是绝路，不回宗门，天下之大，他又能去往何处？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车轮声和那令人厌烦的声音。
“喂，王兄！走这么快干嘛？”
莫肯顾驾着马车，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他笑嘻嘻地道：“上来呗，顺路捎你一程。”
王携充耳不闻，脚下步伐更快。
“反正你这玄天宗也回不去了，我知道一个地方，正适合你躲起来偷偷修炼。”
“怎么样？路上咱俩还可以搭个伴，聊聊天，解解闷。”
王携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莫肯顾也不催促，悠哉悠哉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耐心等待着。
最终，王携沉默地走向马车，抓住车厢边缘，一用力，翻身坐了上去。
“这就对了嘛！”
莫肯顾哈哈一笑，仿佛早就料到如此结局。
他轻轻一抖缰绳，拉车的凡马打了个响鼻，迈开蹄子，拉着这一车诡异的组合，碾过渐浓的夜色，朝着远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