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我们几个商量过了。”
秦溪缓慢地站起身,走到众人围成的圆圈中央。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一张或熟悉或紧张的脸。
“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
她的声音字字千钧,“要么打!主动出击!要么死守这一亩三分地!”
她咬了咬下唇,眼角余光瞥见门口那两个年轻人正微微发颤,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彻底魂不守舍。
“我不是独裁者。”
“即使我们现在人不多,去留也必须自愿。”
她的目光与宁芊在空中短暂交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们这个据点,入口多,通道杂,防防无脑的感染者还行。但如果联盟真的带着武器搜到了这里……”
她顿了顿,语气沉重,“我们这点工事根本挡不住联盟,只能被迫正面对抗,结果……只会是九死一生。”
“横帅。”她的目光转向一直倚墙站立的男人,“你们或许没跟联盟打过交道,但我们太熟悉了。他们行事狠辣,装备精良,绝不是外面那些散兵游勇的匪徒能比的。一旦被他们盯上,落在他们手里……”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比任何描述都惹人遐想。
“所以,我个人的想法是——”
秦溪背着手,在众人面前踱步,目光锐利,“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敌在明,我在暗!主动出击,打掉他们四个据点中的一个!占下来作为我们自己的避难所!”
她停在宁芊和林馨面前,转过身,面向所有人,“按那个女人透露的信息,联盟现在总人数大概七八百,分散在四个据点,合理推测的话,每个据点撑死也就两百来人!”
“但是。”
秦溪的语气变了些音调,开始带着些许的警示,“他们手里有那种半成品的怪物,战力未知,一旦开战,必然是极其惨烈......凶险万分!搞不好……大家就都回不来了。”
她环视众人,眼神决绝,“所以,我不会勉强任何人!去不去,全凭个人意愿!想留下看家的,我绝不强求,更不会为难你们!”
话音落下,宁芊无声地走到秦溪身旁,与她并肩而立。
那双标志性的竖瞳淡漠地扫过众人,掠过沈之时,在她与横帅之间那道突兀的距离线上,目光微微一顿。
“我的意见一样。”
宁芊的声音依旧平静,“我打头阵,这是必然的。真有什么意外情况,我宁芊会顶在最前面,轮不到你们去当前锋炮灰。”
她的目光落回地面,盯着下方自己的阴影,“现在,不想去的,站出来。没那个胆子,就趁早说出来,别到了战场拖后腿。留下守家,也是出一份力了,真要是没讨到便宜,至少还能有个去处。”
门口那两位年轻人闻言,立刻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横帅,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昔侩和女友的手握得更紧了,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掌心渗出的冷汗和脉搏中狂乱的心跳。
“……就……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起。魏礼扶着冰冷的墙壁,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睛透过人群缝隙,望向中央的秦溪和宁芊,“宁小姐……我知道你本事大,可其他人……都是血肉之躯啊……”
他艰难地咳嗽了一声,声音疲惫、忧虑,“这子弹不长眼,刀子不认人……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万劫不复啊……你们都还年轻....”
没等宁芊回应,秦溪已突然转向魏礼,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魏老,您说的,我都懂。”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扫过身边那些恐惧、迷茫的眼睛,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如果可以,谁不想安安稳稳地躲在这里,守着这点物资,过几天太平日子?但是,魏老,联盟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他们的外勤队已经搜到了学院路的医院!说明他们的搜索范围,离我们这里,距离不过几公里!”
秦溪的话变得急促,“找到我们,对他们来说,只是时间问题!这个月?还是下个月?谁也不知道!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尤其是这次,他们还死了那么多人!一个小头目,还有那么多手下!他们一定会警觉!一定会报复!一定会加大搜索的力度!这附近的感染者早就被他们清理得差不多了,只要稍微推理一下,很容易就能锁定我们的存在!”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声音斩钉截铁。
“与其等他们搜到了这里,把我们堵在里面瓮中捉鳖、被动挨打……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拼出一条活路!”
魏礼浑浊的眼球,定定地望着秦溪那张决绝的脸,喉结滚动了几下。
最终,他沉默地点了点头,缓缓垂下头颅,不再言语。
那佝偻的身影,承载着无声的担忧与沉重的现实,陷入了深深的、无力的迷茫。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秦溪缓缓抬起了右手,悬在了众人目光聚焦的半空。
没有言语,但那高举的手,就是她秦溪决绝的号角!
宁芊第一个走来。
没有丝毫犹豫,她伸出手,稳稳地覆盖在秦溪的手背上。
掌心相对,传递着无需言表的信任与无数次并肩、赴汤蹈火的默契。
宁芊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秦溪回望她的眼神里,一切尽在不言中——
生死与共,是她们早已刻入骨髓的情谊。
接着,是第二双手——
林馨走上前,将手轻轻叠放在宁芊之上。
指尖相触的瞬间,望着那堆叠的手掌,她的眼神有刹那的恍惚,仿佛时光顷刻倒流,又看到了402宿舍那几个曾并肩勇闯绝境的熟悉身影。
“我还用说吗?”
李倩的脸上带着与平日不符的、爽朗的笑意,她大步上前,将手重重压在林馨的手背上,目光温柔地扫过伙伴们的脸,“你们去哪,我去哪,要死,大家也死一块儿呗。”
一只,又一只的手,带着不同的体温、不同的颤抖、却相同的决心,接连覆盖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