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一片黑暗。
关上门后,看着室内的烛光在门缝间缓缓消失。
蒋琳的手下意识地攥着宁芊的衣角,只用极其微弱的力量捏住一点点布料。
她似乎太害怕了,整个身体紧紧贴着宁芊的后背,恨不得将自己嵌进去。
宁芊端着烛台,迈步向前。
烛光随着她的身体轻轻晃动,映照出布满灰尘的走廊墙壁。
鞋底踩在尘埃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死寂中无限放大。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的颤抖。
捏着衣角的手在布料间传来细微的震颤,女人的呼吸短促、带着恐惧的节奏。
走了十几步,向右拐过幽深的转角。
前方的黑暗似乎更加粘稠了。
宁芊避开靠在墙边的装饰,烛光擦过那朵美艳的假花。
“你叫什么?”
她的声音不高,仿佛只是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身后紧贴的身体猛地一僵。
过了两三秒,怯懦到极致的声音慢慢传来。
“蒋…蒋琳…”
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被淹没在宁芊的背脊。
宁芊没有回应。
她端着烛台往前走,脚步似乎刻意放得很慢。
又拐过一个堆满编织袋的拐角,空气中的霉味似乎更重了一些。
前方是通往上下层的楼梯消防门,深色的木饰面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嫣红。
“你过去是做什么的?”
宁芊的声音依旧平淡。
身后一片死寂。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蒋琳似乎过于紧张忘记了回答。
宁芊的脚步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端着烛台的左手极其自然地抬起。
昏黄的烛光随着身体偏移,瞬间照向那个几乎将脸埋在她背上的蒋琳。
“蒋琳,你过去是做什么的?”
猝不及防的光亮让蒋琳发出一声短促的的惊喘。
她的脸在烛光下暴露无遗,嘴唇哆嗦着,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我是……律师。”
蒋琳松开抓着衣角的手,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宁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最终什么也没说,缓缓转过身,继续端着烛光向楼梯口走去。
微弱的光圈再次只照亮脚下。
“你平时挺爱干净吧。”
宁芊的声音再次传来,语调平淡得像在谈论家常。
黑暗中,蒋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还行。”
她的尾音抖动着,刻意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恐慌。
沉默再次降临。
就在即将踏上楼梯口平台的那一刻——
蒋琳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意外的探究。
“为…为什么这么说?”
宁芊的脚步顿住了。
她没有立刻回答。
时间在黑暗中静止了几秒。
然后,带着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轻笑声,从喉咙深处逸了出来。
“呵…”
像冰刮过骨头,激起一片无形的涟漪。
她缓缓地转过身。
烛光再一次打在了蒋琳脸上。
宁芊稍抬着手臂,让火焰照亮蒋琳脖颈的部位。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充满玩味的弧度。
目光毫不掩饰地在蒋琳的脖颈和衣领处打量着,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在玩弄胆怯的猎物。
“我看你,衣服都很白净啊。”
她空着的手,轻轻抚平领子上唯一的皱褶。
宁芊轻吐一口气,吹拂掉那上面沾染的细小灰尘。
“这里的条件,”她微微歪头,动作带着一种慵懒的,“还能穿得和崭新的一样……”
那双竖瞳慢慢锁定了蒋琳慌乱的眼睛。
“你挺厉害的。”
最后一句,语气平淡。
却像一把寒光凛冽的冰冷匕首,无声无息地递到了女人面前。
蒋琳的身体一滞,瞳孔微微放大,有些不明就里的避开那对逼视的目光。
她有些尴尬的摸向自己的衣领,将挺立的布料往里塞了塞。
蒋琳慌乱地点了点头,不敢再看宁芊那双毒辣的眼睛。
宁芊脸上的玩味更深了。
她收回目光,不再说话,只是端着那盏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烛台,缓缓推开了楼梯间沉重的大门。
幽深的楼梯在昏暗中露出边缘的轮廓,两人的身影如在深渊边缘起舞的幽魂。
前方,更浓郁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等待吞噬。
“哒——”
二人沿着楼梯慢慢下行,蒋琳抓着扶手,腿却不受控制的发软。
烛光的光圈被短暂的挡住,宁芊沉默地走在前方,留下一个黑发及肩的修长背影。
注意到身后几乎凝滞的脚步。
那颗在月光下半染着阴白的头颅,机械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脖子,肩膀却纹丝不动。
昏黄的烛光勾勒出她苍白阴柔的侧脸轮廓。
她的嘴角,就在这光影的交界处,极其诡异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那弧度冰冷、僵硬,没有丝毫温度。
“走啊,琳琳。”
声音被拖长,带着黏稠,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过耳膜。
宁芊的嘴角牵扯着,用力挤压到颧骨下,咧开嘴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烛火在幽深的竖瞳里跳跃,映出两点莫测的猩光。
在这令人生寒的表情之上,那对赤腥的竖瞳却如刀锋般尖锐,猛地刺向蒋琳发虚的胸膛,贯穿了里面滚烫的心脏。
“你.....宁小姐...你别这样,我...我害怕。”
蒋琳摸着扶手,身体已经快要无法维持平衡,肩膀微微后倾,做出时刻准备逃走的姿势。
在月光下静默的笑容仿佛停滞了。
她一点一点、缓慢地收起了嘴角骇人的弧度,那张苍白的脸在烛火中变为一片死寂。
宁芊转过身来,站在下方的台阶,用那非人、如爬行类一般的竖瞳冷冷的注视着她。
“昨天在门口的那个女人就是你吧。”
蒋琳压抑的、紊乱的呼吸声顿了片刻,又开始慌张的重复。
眼前那巨大的、向下延伸的黑暗带来的压迫感陡增。
“我...是.....怎么了。“
宁芊的眼睑沉了半刻,狭长的缝隙中闪过微妙的审视。
她轻轻抬脚跨上楼梯,二人之间的距离被瞬间拉近。
蒋琳的心脏剧烈冲撞起来,在如死海一般幽静的楼道中清晰可闻。
她试图后退,但僵硬的身体只让她趔趄了一下,脸上褪去了最后一丝镇定,只剩下被戳穿后的惊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