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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送来的古籍,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流珠心中激起千层浪。《南荒纪异》中关于“锁魂引”那寥寥数语的记载,冰冷而惊悚,为贤妃的诡异行径提供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解释。

缚生魂,延残命。代价殊巨。

流珠一连数日闭门不出,以“研读古籍,增长见闻”为由,实则潜心翻阅那几部书,试图寻找更多关于“锁魂引”、南疆巫术、乃至地脉灵气运用的记载。她读得极仔细,也极谨慎,每每读到关键处,便以自创的密语摘录要点,并将可能的陷阱或误导之处也标注出来。

她发现,这些古籍内容庞杂荒诞,真假难辨,但其中关于南疆秘术的部分,往往与特定星象、地脉节点、罕见材料(如幽昙花、祭血竭)以及严苛的时机相关联。贤妃在竹幽馆子时引动地气,使用幽昙花结晶,斗篷沾染祭血竭……种种线索,似乎都能在这些光怪陆离的记载中找到模糊的对应。

而“代价殊巨”四字,更是反复出现在各种涉及逆天改命、强续生机或操纵魂魄的禁术描述之后。最常见的“代价”,提及的有施术者自身寿元、健康,有至亲血脉,有大量生魂献祭,亦有提及会引动地脉反噬、天象异变,甚至累及国运的骇人说法。

贤妃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她日益深重的病态与眉间郁色?还是其他更隐晦的东西?

柳妃又付出了什么?她看似健康,但那份对幽昙花结晶的疯狂渴求,是否也意味着她正被某种“代价”所驱使或反噬?

流珠合上最后一卷书,指尖冰凉。她感到自己正在揭开一个无比黑暗、禁忌的角落。这已不仅仅是后宫争宠,而是涉及了古老秘术、生死禁忌,甚至可能动摇宫廷根基的隐秘。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知道了这些,她更无法置身事外。她必须弄清楚,贤妃和柳妃究竟在做什么,萧景琰对此的真实态度,以及……自己如何才能在这可怕的漩涡中,保全自身,乃至影响结局。

萧景琰赋予的“核查用度”之权,是她眼下最直接的工具。

她并未立刻大张旗鼓地去查柳妃和贤妃,而是先从其他嫔妃、甚至一些无关紧要的部门开始,以“整肃宫规、厘清账目”为由,雷厉风行地处理了几桩陈年旧案,追回了些许亏空,处罚了几个中饱私囊的管事太监。此举既立了威,也显示了她的“公正”与“能力”,让那些暗中观望的人摸不清她的真实意图。

在取得一定声势后,她才“顺理成章”地将目光投向柳妃的华阳宫和贤妃的竹幽馆。

核查柳妃宫中用度时,流珠特意带上了内务府最老练、也最懂得明哲保身的几名管事太监。华阳宫上下虽然透着一股压抑的紧张,但表面功夫做得极好。账目清晰,领用记录齐全,超支部分也“恰好”控制在皇帝允许的“情有可原”范围内。冰片等特殊药材的用量,柳妃的掌事宫女揽月(她果然还活着,只是脸色苍白,气息虚弱,显然伤势未愈)解释为娘娘近日心绪不宁,调制安神香所需,并呈上了太医院开具的、字迹模糊但印章无误的“建议酌情使用”的条子。

流珠没有深究,只依例记录,申饬了内务府经办人员“核验不严”,要求日后此类特殊领用必须附详细方剂说明及太医明确批注。整个过程,柳妃并未露面,但流珠能感觉到,那道厚重的珠帘之后,有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核查竹幽馆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馆内依旧清寂,染秋接待时礼仪周全却疏离。贤妃的用度本就极少,除了份例,几乎没什么额外要求。那份特殊的药材种子清单,染秋的解释是娘娘静极思动,想尝试栽种些草药以怡情养性,并强调所领种子皆为太医院提供的常见无毒品种。至于那些阴寒药草,她矢口否认,称定是内务府记录有误或混淆了。

流珠没有与她争辩,只仔细查看了竹幽馆的库房和药圃。库房空空荡荡,药圃里的药草长势尚可,但品种确实普通,看不出异常。然而,当流珠看似随意地走到那几株早梅附近,运转内息仔细感知时,却能清晰地察觉到,地底深处那股阴寒中透着一丝生机的能量波动,比秋狩前更加活跃、也更加……不稳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蠢蠢欲动。

她没有表露异样,例行公事地完成了核查,同样申饬了内务府记录不清。

两次核查,看似无功而返,但流珠并非没有收获。她确认了柳妃宫中戒备森严、气氛紧张,揽月重伤未愈,柳妃本人似乎也处于某种焦虑状态。而竹幽馆的地脉节点异常,贤妃的“尝试栽种”之说根本站不住脚,染秋的掩饰反而印证了此地确有秘密。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次公开的核查行动,她向宫中各方传递了一个信号:她这个协理宫务的公主,并非虚衔,她有权、也敢于触碰敏感之处。这既是一种震慑,也可能引来更多的关注——或敌意,或……合作。

果然,核查结束后的第二日,流珠便接到了安王府的帖子,邀请她三日后过府“赏菊品茗”,顺便“探讨古籍疑难”。

帖子是直接送到芷萝宫的,措辞客气,以晚辈请教长辈学问的姿态,让人难以拒绝。但流珠明白,这绝非简单的学术交流。安王萧景瑜,终于要正式接触她了。

她拿着帖子,沉思良久。去,必然深入安王局中;不去,则可能错过重要信息,甚至得罪这位看似闲散、实则深不可测的王爷。萧景琰默许甚至促成了此事,他的意图是什么?

最终,流珠决定赴约。避无可避,便迎难而上。但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赴约前日,沈青囊照例来请平安脉。诊脉毕,流珠屏退左右,将安王邀约之事告知。

沈青囊闻言,眉头紧锁:“安王殿下……这些年深居简出,醉心书画古籍,与朝臣交往甚少,陛下对他也是优容有加。他突然对公主示好,只怕……”

“只怕所图非小。”流珠接口,“沈太医,您久在宫中,可曾听过安王与南疆、或与先帝晚年之事,有何关联?”

沈青囊沉吟许久,才缓缓道:“安王生母早逝,他是由一位出身江南的昭仪抚养长大。那位昭仪……似乎与已故的林美人母族有些远亲关系。先帝晚年,安王殿下年纪尚轻,并未卷入夺嫡之争,故得保全。至于南疆……”他摇摇头,“微臣未曾听闻安王与南疆有直接关联。但先帝在位后期,确曾有过一阵对南疆巫术方士的推崇,宫中一度乌烟瘴气,后来陛下登基,才大力肃清。安王殿下当时居于宫外王府,是否接触过那些人,便不得而知了。”

江南昭仪……林美人母族远亲……先帝晚年对南疆巫术的推崇……流珠将这些碎片记下。安王的背景,果然也不简单。

“明日赴约,公主务必谨慎。”沈青囊郑重道,“安王府并非皇宫,但也是龙潭虎穴。言语之间,需再三斟酌。微臣……明日会在太医院当值。”他暗示,若有急需,或许能通过某些渠道传递消息。

“多谢沈太医。”流珠感激道。

赴约当日,流珠只带了含翠一人,乘着公主规制的马车,前往安王府。安王府位于京城东侧,闹中取静,府邸并不显赫,但古朴雅致,门庭洒扫得极为干净。

安王萧景瑜亲自在二门迎候。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常服,外罩竹青色氅衣,头戴玉冠,面容儒雅,笑容温煦,确实是一派风流名士的气度。

“小王见过公主。”安王拱手为礼,态度谦和又不失亲王气度。

“王爷折煞本宫了。”流珠还礼,姿态恭谨。

两人寒暄几句,安王便引着流珠入内。府中景致果然清幽,亭台楼阁掩映在古树菊丛之中,处处可见主人的雅趣。他们来到一处临水的暖阁,阁中早已备好香茶细点,窗明几净,架上陈列着不少古籍和卷轴。

分宾主落座后,安王挥退侍从,只留两个心腹小厮在远处伺候。含翠也被引至隔壁耳房用茶。

“前日送去的几部杂书,不知公主可曾翻阅?其中谬误颇多,不知是否有污清鉴?”安王亲自执壶为流珠斟茶,语气随意。

“王爷说笑了。古籍珍本,博大精深,本宫学识浅薄,正有许多不解之处,还需向王爷请教。”流珠端起茶盏,嗅了嗅茶香,是上好的顾渚紫笋,清香怡人,无毒。

“请教不敢当,互相切磋罢了。”安王笑道,目光却若有所思地落在流珠脸上,“公主协理六宫,日理万机,还能静心研读这些杂学,实属难得。不知公主对书中哪部分记载,最为感兴趣?”

来了。流珠心中警惕,面上却不显:“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颇觉新奇。尤其是一些关于异地风物、奇花异草的记载,与宫中见闻大不相同。”

“哦?比如……幽昙花?”安王啜了口茶,状似无意地问道。

流珠心头剧震,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果然知道!而且如此直接地切入核心!

“王爷博闻强记。”流珠稳住心神,“那花形貌诡异,描述悚然,本宫印象颇深。只是不知世间是否真有此物?”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安王放下茶盏,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菊影,“南疆湿热密林之中,孕育着许多中原罕见甚至视为禁忌的物种。幽昙花便是其一。此花虽阴寒诡谲,但对于某些深谙古老传承的人来说,却是不可或缺的‘钥匙’或‘药引’。”

“钥匙?药引?”流珠顺着他的话问,“开启何锁?医治何症?”

安王转回目光,深深看了流珠一眼,那温润的眼眸深处,似有寒光一闪:“锁魂之锁,续命之症。”

暖阁内霎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的流水声。流珠感到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安王不仅知道,而且知道得非常具体!

“王爷……似乎对此颇有研究?”流珠试探。

“谈不上研究。”安王轻轻摇头,唇边泛起一丝略带苦涩的笑意,“只是早年因缘际会,接触过一些相关的残卷秘闻,又亲眼见过……有人为之痴狂,为之殒命。深知此道之凶险,非常人所能驾驭,更非后宫妇人该沾染。”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似是警告,又似是……某种痛惜?

“王爷是指……”流珠追问。

“公主冰雪聪明,心中想必已有猜测。”安王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话锋一转,“本王今日请公主过府,一是探讨古籍,二也是想提醒公主。这潭水太深,太浑。有些人,为了心中执念,早已不顾伦常,不惧代价。公主如今身处风口,协理宫务,固然是陛下信任,却也易成靶子。尤其是……当公主开始触及某些核心秘密的时候。”

这是在暗示柳妃和贤妃会对自己不利?还是指萧景琰也可能因她知晓太多而……

“王爷好意,本宫心领。”流珠放下茶盏,直视安王,“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本宫无意卷入是非,但是非似乎总是找上门来。王爷既知内情,可否明示,这‘锁魂续命’之术,究竟是何人所为?目的又是为何?陛下……对此究竟是何态度?”

安王与她对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公主果然直指要害。也罢,既然今日请公主来,有些话,便不妨说开一些。”

他站起身,走到书架旁,取下一个不起眼的乌木匣子,打开,里面并非书籍,而是一卷陈旧的绢帛。他将绢帛在桌上缓缓展开。

绢帛上绘制的并非地图或文字,而是一个极其复杂、层层嵌套的诡异图案,中心是一个扭曲的人形,周围布满了符文、星象以及各种奇异的植物、矿物符号。图案的线条颜色暗沉,有些地方似乎曾沾染过什么深色液体,呈现出污渍般的痕迹。整个图案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感。

流珠凝神细看,发现图案的某些局部,与她记忆中贤妃在梅林地面绘制的发光图案,以及那布料上的奇特暗纹,有相似之处!而图案中心人形胸口的位置,赫然标注着一小朵惨白色的花朵——正是幽昙花!

“此图,乃是从前朝宫廷秘档中流出的残片,据传与南疆某种古老的‘夺舍续命’禁术有关。”安王指着图案,声音低沉,“需要特定的地脉节点提供能量,需要幽昙花精粹作为核心媒介,需要祭血竭等物稳定‘通道’,更需要一个合适的‘容器’或‘祭品’。施术成功,据说可将生魂从将死之躯,导入另一具合适的身体,或强行锁住将散之魂,延缓死亡。但失败者众,且往往引发恐怖反噬,施术者与关联者皆不得善终。”

夺舍续命!流珠倒吸一口凉气。这比“锁魂引”的描述更加具体,也更加骇人听闻!贤妃和柳妃争夺的,难道就是进行这种禁术的资格或材料?她们想夺谁的舍?续谁的命?还是想锁住谁的魂?

“王爷将此图示于本宫,是认为宫中有人正在施行此术?”流珠声音干涩。

“不是认为,是肯定。”安王收起绢帛,神色凝重,“而且,不止一人。她们争夺的,或许不仅是材料和节点,更是……那个‘合适’的时机,或者‘合适’的‘容器’。”

“容器?”流珠心头猛地一跳,一个可怕的联想浮现,“王爷是说……”

“公主何必明知故问。”安王打断她,目光锐利如刀,“公主近来修炼导引之术,是否感觉身体日益轻盈,感知越发敏锐,甚至对地脉气息也有所感应?”

流珠浑身僵硬。安王连这个都知道?!他究竟在宫中布下了多少眼线?还是说……他本身也与某些传承有关?

“王爷……究竟是何人?”流珠的声音带上了寒意。

安王看着她戒备的神情,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无奈:“本王是谁?一个侥幸活了这么多年、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闲散王爷罢了。公主不必紧张,本王若要对公主不利,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他重新坐下,语气缓和下来:“本王今日所言,并非威胁,而是交易,或者说……是寻求合作。”

“合作?”流珠皱眉。

“不错。”安王点头,“本王知道公主想自保,想知道真相,或许……还想改变些什么。而本王,也不希望看到这禁术在宫中酿成大祸,更不希望看到有人因此成为无辜的牺牲品。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王爷想如何合作?”

“信息共享,必要时,有限度的互助。”安王缓缓道,“本王会提供一些关于此术来源、关键人物背景的更深层信息,以及……宫中某些看似无关、实则关键的旧事线索。而公主,你身在宫闱,协理事务,更容易接触到第一手的动态,发现新的蛛丝马迹。我们互通有无,或能更快拼凑出全貌,找到阻止或破局的关键。”

流珠沉默。与安王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他知道得太多,背景成谜,意图难测。但不可否认,他掌握的信息,正是她急需的。而且,他主动寻求合作,至少暂时表明不是敌人。

“王爷为何不直接禀明陛下?”流珠问出关键。

安王苦笑:“陛下?陛下或许比我们任何人知道的都多。但他有他的考量,有他的棋局。在陛下眼中,有些人的行动,或许正是他用来达成某种目的的‘棋子’或‘催化剂’。不到万不得已,或者时机成熟,陛下未必会轻易出手干预。本王……不想成为陛下棋盘上无谓的牺牲品,也不希望公主成为那样的棋子。”

这话说得极为大胆,几乎是在暗示萧景琰冷血利用。但流珠想起萧景琰那些暧昧不明的态度和引导,心中不得不承认,安王所言,未必没有道理。

“本宫需要时间考虑。”流珠没有立刻答应。

“自然。”安王并不意外,“公主随时可以通过可靠渠道联系本王。不过,时间或许不多了。”他意味深长道,“根据星象和地脉潮汐推算,下一个适合施行此类禁术的‘极阴之时’,就在月余之后。届时,地气最盛,阴寒之力达到顶峰,是成功率最高,也是反噬最烈的时刻。有些人,恐怕已经等不及了。”

月余之后!流珠心中一紧。

离开安王府时,流珠手中多了一本薄薄的、看似普通的诗文集。安王说,其中夹着一些“有趣的注释”,或许对她有帮助。

回宫的马车上,流珠翻阅那本文集。果然,在一些描写秋景、夜色的诗句旁边,有着蝇头小楷的批注。这些批注看似是文学赏析,实则暗藏玄机,指向一些宫廷旧人、旧事发生的具体时间、地点,甚至隐晦地提及了某些人的异常举动或关联。

其中一条批注,让流珠目光凝住:“永泰十二年秋,西苑荷池,林氏失足,救起后神思恍惚,常言见白影索命,未几病殁。同年冬,先帝始服‘金丹’。”

永泰十二年,是先帝年号。林氏?会不会是林美人?“失足”落水,救起后见鬼索命,很快病死?这与沈青囊之前提过的、秋狩时“意外”坠马伤头的李昭仪,何其相似!而先帝正是在那年开始服用所谓的“金丹”……难道林美人的死,李昭仪的“意外”,都与南疆秘术或先帝寻求长生有关?

安王这是在暗示,宫中利用南疆秘术害人甚至谋求“续命”之事,由来已久,可能始于先帝时期!而贤妃和柳妃,或许只是这一黑暗传承的当代延续者!

这个猜测,让流珠遍体生寒。

回到芷萝宫,流珠立刻将诗集批注的内容以密语誊录下来,与之前的线索合并分析。脉络越来越清晰,但也越来越恐怖。

当晚,她再次运转导引术时,特意将内息沉入足底,尝试更深入地感知芷萝宫地下的微弱地脉。这一次,她不仅感受到了那微弱的流淌,更隐约察觉,这地脉的流向,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或干扰,隐隐偏向西北方向——正是竹幽馆所在!

难道,贤妃利用竹幽馆的主节点,其影响范围竟能波及到芷萝宫?还是说,这宫中地脉网络本就错综复杂,各个节点相互关联?

她想起《地舆秘要》中关于地脉“主枝”与“末梢”的论述,以及安王古籍中提到的,大规模禁术可能需要调动更广阔地脉能量的说法。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贤妃(或柳妃)的目标,或许不仅仅是竹幽馆那个节点,而是以点带面,利用关键节点影响甚至操控整个皇宫范围的地脉能量,来完成那个骇人的禁术!而自己所在的芷萝宫,或许正因为地脉末梢的微弱联系,已经无形中卷入了能量场中!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无论她愿不愿意,都已经深陷局中。被动等待,只会越来越危险。

她必须更主动,更快地行动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流珠一方面继续“认真”处理宫务,巩固权位;另一方面,则开始暗中调查安王诗集中提到的那些旧事涉及的相关宫人、或他们的后人。她利用核查用度、调配物资等机会,接触不同部门的低阶宫人,以闲聊、关怀等方式,旁敲侧击,搜集零碎信息。

同时,她也开始更加系统地修炼导引术,并尝试按照《地舆秘要》中一些粗浅的法门,引导那一缕内息去“梳理”和“稳固”自身与周围小范围环境的“气息”。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用,但直觉告诉她,增强自身对能量的掌控和适应性,在未来可能会是关键。

她还秘密会见了周宝林几次,并非仅仅安抚,而是更深入地向她了解柳妃宫中一些细微的习惯、人员变动,以及柳妃近期是否有特别关注或接触过什么特定的人或物。周宝林虽然胆小,但为了活命,也竭力回忆,提供了几条有价值的线索,比如柳妃似乎对钦天监一位老博士颇为客气,曾多次召见;又比如柳妃宫中最近似乎添置了一些特殊的玉器,质地温润却触手生寒。

钦天监(观测天象星历)、特殊玉器(或许是布置阵法或储存能量所用)……这些线索,进一步佐证了柳妃也在为那个“极阴之时”做准备。

山雨欲来风满楼。

流珠站在芷萝宫的庭院中,望着秋日高远却渐带寒意的天空。手中的线索越来越多,敌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自身的微小力量也在缓慢成长。

距离安王所说的“极阴之时”,还有不到一个月。

这一个月,将决定很多事情的走向,也将决定……她能否在这盘杀机四伏的棋局中,为自己,也为可能被卷入的无辜者,争得一线生机,乃至……落下一颗属于自己的、扭转乾坤的棋子。

夜幕降临,宫灯次第亮起,将皇城勾勒成一片明灭不定的光影迷宫。

流珠转身回殿,步伐沉稳。眼中那簇火焰,在深宫夜色中,静静燃烧,等待着燎原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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