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拖着两个褪色的行李箱站在青石板巷口时,梅雨季的潮气正顺着瓦檐往下淌。他抬头望向门楣上永安里37号的铜牌,铜绿在雨里泛着幽光——这是他在招聘网站上相中的合租屋,月租八百,比市区便宜一半。
中介大姐递钥匙时搓了搓手:这房子空了三年,前租客说...说夜里总听见敲墙声。她压低声音,不过年轻人不信这些,您要是嫌闹,我给您减两百。
李明笑着摇头。作为刚跳槽到邻市科技公司的算法工程师,他更在意通勤时间。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他听见墙内传来细碎的声,像有人在用指甲刮腻子。
搬入第七天,李明在浴室镜子上发现了第一处异常。
他对着镜子刮胡子,雾气散去时,瓷砖接缝处浮出几道暗红纹路。凑近看,竟是类似甲骨文的符号,笔画扭曲如血管。他用湿毛巾擦拭,痕迹却像长在墙里,只留下淡淡水痕。
更诡异的是客厅的老座钟。那是前任租客留下的,李明特意修好了发条。但从第三天起,指针开始倒转,有时停在凌晨三点十七分——这个时间,他在租房合同里见过,是原房主标注的特殊纪念日。
深夜十一点,李明在书房赶方案,余光瞥见飘窗上有团黑影。他猛地转头,黑影瞬间缩进窗帘褶皱。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他摸到床头的台灯,暖黄光晕里,窗帘平整如初。
李明决定查清楚。
他先敲开了隔壁张奶奶的门。老人眯着浑浊的眼睛听完描述,突然攥紧他的手腕:37号啊...五十年代是地质队,后来改成什么研究所。我孙子说,八几年那会儿夜里老听见哭喊,像好多人在喊放我出去
他跑到镇档案馆,在积灰的铁皮柜里翻出《1992年城郊改造记录》。泛黄纸页间夹着一张照片:穿白大褂的研究者们站在37号前,胸前挂着晨光生物研究所的工作牌。备注栏写着:因实验事故永久封闭,转为民用住宅。
最关键的线索来自二手书摊。老板递给他一本《特殊事件调查年鉴》,1992年那章赫然印着:晨光所灵魂共振项目失控,3名研究员失踪,实验体意识场扩散...后面被黑笔涂掉了。
变故发生在某个雨夜。
李明正用手机拍摄墙上的新符文,玄关突然响起敲门声。两个穿深蓝工装的男人站在门口,胸前别着城建修缮的工牌:接到举报,您家墙体有渗水隐患,我们来检修。
他们的工具箱上印着康旭建筑——李明查过,这是本地最大的市政工程公司。但更让他寒毛直竖的是,其中一人径直走向卫生间,精准地揭下了他刚拍过的符文瓷砖。
我们有备案。男人抬头时,李明看见他后颈有块硬币大小的疤痕,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
当晚,李明的电脑被黑了。硬盘里所有照片、文档消失殆尽,只留下桌面一行血红色字符:停止调查。
李明决定挖开地板。
根据档案馆老管理员的提示,37号的地基在1985年扩建过。他用冲击钻凿开卧室地砖,潮湿的水泥下露出半截金属管道。顺着管道挖掘,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赫然出现。
门后是向下的阶梯。手电筒光束扫过,李明倒抽冷气——墙面嵌满闪烁蓝光的晶体,地面画着与家中相同的符文,角落的手术台上还沾着暗褐色痕迹。
你不该来这里。
声音从背后传来。李明转身,四个穿黑西装的人堵住退路,为首的正是白天修缮工人中的一个。他扯下工牌,露出里面的工作证:晨光研究所安保科,陈默。
实验体的意识残留还在。陈默的声音像机械,当年他们想捕捉脑电波的共振频率,结果打开了另一个维度。那些影子,是困在意识场里的受试者。
他逼近一步:现在能量正在复苏,你再往前,会被卷进去。
李明没停。他冲进地下室最深处,那里有台布满电缆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杂乱的波形。墙上刻满同样的符文,中央悬浮着一团幽蓝光雾,里面能模糊看见无数挣扎的人脸。
这是意识共振仪的原型机。陈默的声音带着回响,他们在受试者大脑里植入电极,用电磁波放大脑电波...结果共振突破了物质界限。
光雾突然剧烈震动。李明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从光里伸出手指,嘴唇开合:救救我们...
仪器发出刺耳鸣叫,墙壁开始渗出鲜血般的液体。陈默掏出枪:必须销毁核心!
李明扑向操作台,疯狂敲击键盘。他想起自己学的信号处理算法,试着反向输入频率。光雾里的面孔逐渐清晰,其中一个女孩对他笑了——和她证件照上的样子一模一样,那是1992年失踪的研究员林秋。
就是现在!她的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响起。
李明按下最后一个键。仪器迸出强光,地下室的符文全部熄灭。等他再睁眼,陈默和黑衣人都不见了,只有地上散落着带血的工牌。
一周后,李明搬离了37号。他匿名向报社寄去了实验资料和现场照片,标题是《被掩埋的三十年:一场用生命做赌注的实验》。
搬家那天,张奶奶塞给他一包艾草:那房子啊,夜里终于不闹腾了。他回头望去,永安里37号的窗户透出久违的暖光。
手机弹出新闻推送:城郊研究所旧址启动生态修复,官方回应历史遗留问题已妥善处理评论区有人回复:我爷爷说过,有些门,打开了就关不上。
李明关掉页面。他知道,有些真相一旦被看见,就永远在记忆里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