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渐深，杭州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雨水敲打着吴山居的青瓦，汇聚成线，从屋檐滴落，在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寒意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苏晚茗的身体在持续好转，已经能在天气晴好时，自己从阁楼下来，在店里坐一会儿，或者撑着伞在门口的青石板路上慢慢走几步。
但像今天这样的雨天，吴邪是坚决不许她出门的，生怕她着了凉，前功尽弃。
于是，她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阁楼上。听着窗外的雨声，抱着暖玉珠修炼，或者看着吴邪给她找来的那些杂书。偶尔，她会趴在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那株在冬雨中依然挺立的梅花。
花苞已经缀满枝头，有些性急的，已经微微绽开，透出一点嫣红，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格外醒目。
这天晚上，雨下得越发大了。吴邪收拾完店铺，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散发着淡淡药香和甜味的红枣燕窝粥上了阁楼。
“晚茗，趁热喝了，今天下雨，格外要暖暖身子。”吴邪将粥放在小桌上，语气温和。
“谢谢吴邪哥哥。”苏晚茗放下手里的书，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粥滑入胃里，驱散了不少寒意。
吴邪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她对面坐下，随手拿起她刚才看的那本书翻了翻，是一本关于各地风物志的杂记。
“在看这个？无聊了？”吴邪问。
“没有，挺好看的。”苏晚茗摇摇头，指了指窗外，“就是看着下雨，有点闷。”
吴邪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雨丝如幕，远处的街灯在雨水中晕开模糊的光圈。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楼下院子里，那个靠在廊柱下的身影上。
张起灵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没有打伞，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廊下，望着院中的雨幕和那株梅花。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珠，他却仿佛浑然不觉，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寂而挺拔。
吴邪看着那个身影，眼神微微恍惚，握着书页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苏晚茗敏锐地捕捉到了吴邪那一瞬间的失神和细微的动作。她顺着吴邪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廊下的小哥。
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无声的情绪在流动。是担忧？是心疼？还是……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苏晚茗不敢确定，但她能感觉到，吴邪哥哥看向小哥的眼神，和她看胖子哥、黑哥哥他们的眼神，是不一样的。那里面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东西，就像这窗外的雨，看似平静，内里却藏着万千思绪。
她想起自己偷偷画下的那些画，想起小哥偶尔看向吴邪哥哥时，那冰山般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瓶邪……是真的吧……’她在心里默默想着，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种近距离观察正主发糖，虽然只是眼神糖的感觉，简直比她偷偷磕以前存的同人图还要带劲！
吴邪似乎察觉到了苏晚茗的注视，猛地回过神，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掩饰般地拿起书，胡乱翻了一页：“这书……写得还挺有意思。”
苏晚茗忍着笑，乖巧地点点头：“嗯。”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胖子咋咋呼呼的声音：“天真！小哥！你俩猫哪儿呢？胖爷我搞了点下酒菜，出来整点儿？”
吴邪像是找到了台阶，连忙站起身：“来了！”他又对苏晚茗叮嘱道，“你慢慢喝，喝完早点休息，别着凉。”
“知道啦。”苏晚茗应道。
吴邪匆匆下了楼。苏晚茗听到楼下传来胖子的嚷嚷声、吴邪的回应声，还有……小哥那几乎低不可闻的、似乎“嗯”了一声的回应。
她捧着温热的碗，听着楼下的动静，看着窗外廊下那个依旧站立的身影，心里觉得暖暖的，又有点酸酸的。
暖暖的是这种如同家人般的氛围，酸酸的是……她好像有点想奶奶了。虽然那个世界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这种下雨的夜晚，总是容易让人变得多愁善感。
她甩甩头，把这点小情绪抛开。她现在有新的家人了，要向前看！
喝完粥，感觉身体暖和了不少，精神也好了些。她重新拿起那本风物志，却有点看不进去。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雨好像小了一点。廊下的小哥……还在那里。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窗户一条小缝。带着湿气的冷风立刻钻了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但同时，一股极其淡雅的、若有若无的冷冽气息，也顺着风飘了进来。
那是小哥身上的气息。和他的人一样，冰冷，沉静，却莫名地让人安心。
与此同时，楼下院子里。
胖子已经摆开了架势，桌上放着几碟小菜和一壶酒。吴邪坐在他对面，有些心不在焉地夹着花生米。
张起灵依旧站在廊下，没有过来坐下。
“小哥，过来喝点暖暖身子呗？这雨下得，怪冷的。”胖子招呼道。
张起灵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望着院中的梅花。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拿起酒壶和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温好的酒，起身走到廊下，递到张起灵面前。
“喝点吧，驱驱寒。”吴邪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轻。
张起灵转过头，看着吴邪递到面前的酒杯，又抬眸看了吴邪一眼。吴邪的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沉默了几秒，张起灵伸手接过了酒杯。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吴邪的手指，冰冷的触感让吴邪微微一颤。
张起灵似乎顿了顿，然后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谢谢。”他低声道，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吴邪看着他喉结滚动，看着他被雨水微微打湿的发梢，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让他耳根有些发烫。
“没……没事。”吴邪有些慌乱地收回手，转身想回到桌边，却差点撞到廊柱。
张起灵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他一下，手掌稳稳地托住他的胳膊，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可靠。
“小心。”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吴邪感觉被碰到的地方像是过了电一样，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心跳骤然加速。他连忙站直身体，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回了桌子旁，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试图压下脸上的热意。
胖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鸡爪子都忘了啃，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猥琐又了然的笑容，用口型对吴邪无声地说：“哟~有情况~”
吴邪狠狠瞪了胖子一眼，脸上更热了。
张起灵看着吴邪有些狼狈的背影和通红的耳根，握着空酒杯的手指微微摩挲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院中的梅花，只是周身那股冰冷的孤寂感，似乎被这雨夜和身旁的人驱散了些许。
阁楼上，透过窗户缝隙偷偷“观察”的苏晚茗，虽然听不清下面的具体对话，但凭借着【狐瞳】未开启状态下的微弱感知和对气息的敏感，以及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暧昧氛围，她感觉自己快要被糖淹没了！
‘拉手了！虽然只是扶了一下！递酒杯了！碰到了！吴邪哥哥耳朵红了！小哥好像笑了？！啊啊啊！我磕到真的了！’
她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书扔出去，连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打扰了楼下那“历史性”的一刻。
雨还在下，梅香隐隐。
吴山居的这个雨夜，因为某些心照不宣的靠近和无声流淌的情愫，变得格外不同。
苏晚茗心满意足地关好窗户，缩回被子里，抱着暖玉珠，感觉连修炼都更有动力了。
守护最好的瓶邪，从默默吃糖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