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半，休盘。
男生宿舍里，两台笔记本电脑的风扇还在嗡嗡作响。
苏挽晴终于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她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僵硬了几秒，才缓缓靠回椅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莫测靠在自己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这女人，一旦进入交易状态，就不是人了，是一台接入了交易所服务器的终端，冷酷，精准，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直到收盘，那股属于人类的疲惫感才重新回到她身上。
苏挽晴没有休息，揉完手腕便开始整理上午的战果，将一笔笔交易记录汇总成表格。
几分钟后，【诡神资本-核心内测群(5)】里，一条条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战报被她发送了出来。
【黄杨桃b】：【“诡神一号”账户上午操作总结】
【黄杨桃b】：1.弘业股份（）：集合竞价及盘中加仓共891，300股，动用资金5，000，193元，加仓均价5.61元。
她紧接着发了一份Excel文件。
【黄杨桃b】：（持仓详情.xlsx）
陆沉霜第一时间点开，然后把截图甩回了群里。
【持仓股票：弘业股份（）】
【持仓数量：143.03万股（股+股）】
【平均成本：5.39元】
【当前股价：6.07元（+9.96%涨停）】
【当天收益\/率：+706，448.00元（+8.86%）】
【持仓市值：8，681，921.00元】
【持仓收益\/率：+969，146.00元（+12.57%）】
【红樱桃d】：我趣！妹妹你是我亲妹妹！一天不到，七十万到手了！这是印钞机吧！不，这是从央行直接搬钱啊！
【青苹果c】：挽晴的执行力太强了。而且成本控制得非常漂亮。
【黄杨桃b】：2.民丰特纸（）：建仓728，100股，动用资金2，999，772元，建仓均价4.12元。当前价4.24元，持仓盈利2.91%。
【黄杨桃b】：【诡神一号账户剩余资金】：143.00元（含原初始资金108元）
【红樱桃d】：@诡神莫测老板，你那个擦屁股纸也赚钱了！虽然赚得少，但也是肉！老板你是不是偷偷练了什么玄学大法？
这时，一直潜水的林清浅也冒了出来。
【白蔷薇c】：苏总监，辛苦。“诡神二号”账户的建仓进度如何？
苏挽晴立刻切换到另一台电脑，将另一份更为庞大的报表发了出来，五只股票，三千万资金，建仓进度喜人。
发完群里的消息，苏挽晴转过头，第一次在现实中正式向莫测提问。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性。
“莫总，弘业股份上午反复开板，虽然最后封住了，但抛压不小。”
“我们昨天建仓的部分已经可以卖出，要不要先做个t，把利润兑现一部分，等下午有机会再低位接回来？”
这个问题很专业。
利用老仓做t+0，是游资的基本操作。
莫测看着她那双干净的眼睛，此刻里面写满了纯粹的、关于交易的探询。
“不必。”他摇了摇头，“成交量不大，说明主力锁仓意愿很强。我们好不容易才在底部拿到这么多筹码，现在卖了，下午可能就接不回来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这趟车才刚出站，后面的风景还多着呢。”
“……明白了。”
苏挽晴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她对莫测的判断，已经从最初的试图理解，变成了现在的“先执行，后归纳”。
专业问题聊完，宿舍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电脑风扇的嗡鸣，和窗外传来的学生嬉笑声，将这间小小的宿舍切割成两个世界。
苏挽晴眼中的数据流和K线图渐渐褪去，瞳孔重新聚焦，倒映出这间有些杂乱的男生宿舍。
她的目光扫过高深桌上东倒西歪的泡面桶，又落向阳台那条随风飘扬的大裤衩，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接着，她收回视线，双手安静地放在膝盖上，背脊挺直，陷入了一种放空式的沉默。
莫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
刚才那个在资本市场掀起波澜的战争机器，此刻彻底关机。
她看着宿舍里的一切，眼神里没有厌恶或嫌弃，只是一种纯粹的、仿佛在分析陌生样本的观察。
这种剥离了所有社会属性后的“纯粹”，远比那些矫揉造作的姿态更有意思。
他摸出手机，点开高深的微信头像。
【诡神莫测】：速归，打两份饭，一荤两素，加鸡腿。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诡神莫测】：宿舍有客，女，活的，本公司首席技术官。见之勿惊，言谈举止注意分寸，严禁索要微信，更不许提及你珍藏的明日香手办。
发完消息，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打破了沉默。
“辛苦了，下午还有一场硬仗。先吃饭。”
“……哦，好。”苏挽晴小声应道。
高深拎着两个打包盒，探头探脑地进来。
当他看到苏挽晴果然还在，并且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立刻低头看电脑时，他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钦佩表情。
他蹑手蹑脚地把饭盒放在莫测桌上，然后凑到莫测耳边，用气声说道：“莫哥，饭来了！鸡腿给你加了双份的，保证咱们首席技术官下午能量满满，再创辉煌！”
说完，他对着莫测挤眉弄眼，露出了一个猥琐中带着“我懂”的笑容。
“懂事。”莫测言简意赅地评价。
高深嘿嘿一笑，直起身子，正准备功成身退，恰好看到刚从外面回来的另一位室友赵磊。
他眼珠子一转，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揽住赵磊的肩膀就往外拖。
“哎，老赵，走了走了，别当电灯泡！”
高深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宿舍里的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莫哥要跟咱们公司的技术核心，谈论一下午几个亿的机密项目！我们这些凡人就别在里面打扰了，去网吧，我请！”
“啊？什么情况？”赵磊一脸懵逼地被他拽走。
“砰”的一声，宿舍门被高深从外面贴心地关上了。
宿舍里，瞬间只剩下两台电脑风扇的嗡鸣，以及……两人之间那愈发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与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