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5日，周四。
宜：登高望远，忌：坐井观天。
上午，高等数学课。
讲台上，年过半百的老教授声调平直，如同规律的钟摆，将台下九成九的学生，都晃进了混沌的梦乡。
莫测的同桌，高深，就是那九成九中的一员。
他的脑袋一点一点，宛如古寺里打坐听经的老僧，随时可能顿悟，也可能随时睡倒。
九点十五分。
仿佛体内有个精准的闹钟，高深猛地一个激灵，从混沌中惊醒。
他用力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身体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熟练地凑到莫测身边。
他压着嗓子，气息带着一丝颤抖，开始了每日例行的“信仰三问”。
“哥……今天，还做t吗？”
“还能涨停吗？”
“要不……咱先跑吧？落袋为安啊哥！”
昨天那场堪比心脏除颤的暴力拉升，已经让高深对“恒立实业”这四个字，产生了近乎神学的敬畏。
莫测的眼皮甚至都未曾抬起。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手机屏幕上，手指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今天不做t。”
“会高开，会涨停，但过程会有点颠簸。”
“壳资源的盛宴才刚开始，现在离场，等于把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去。”
他的回复言简意赅，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一位正在沙盘前处理军情的将军。
照做，别问。
高深瞬间闭上了嘴，把千万句“为什么”死死地摁回了肚子里。
听哥的，有肉吃。
这是他用自己差点停跳的心脏，换来的血泪真理。
就在这时，莫测手机屏幕顶端，弹出来一条微信。
【野生经纪人】：莫神！卧槽！快看论坛，你又炸了！
消息下方，附着一个校园论坛的链接。
赵德柱。
莫测眉峰微不可察地一挑，这小子的嗅觉，比鬣狗还灵。
他随手点了进去。
江州财经大学校园论坛，置顶飘红的热帖，标题极尽耸动之能事，仿佛生怕别人看不见。
【惊天巨瓜！‘市梦率’狂人学弟真实身份曝光！玛莎拉蒂接送，双女神护驾，这泼天的富贵竟是靠脸换来的？！】
帖子内容粗暴直接。
十几张从各个刁钻角度偷拍的照片，画质感人，但核心要素一个不缺。
那辆嚣张夺目的蓝色玛莎拉蒂。
从副驾驶从容走下的莫测，和从后座款款而出的知性御姐陈倾雪。
以及，驾驶座车窗里，陆沉霜那张明艳到让人不敢直视的脸。
帖子发布也就一个晚上，回复已经盖了上千楼。
评论区就是一场语言的狂欢盛宴。
【1楼（楼主）】：有图有真相！昨天中午校门口亲眼所见！我他妈还以为是个硬刚教授的狼人，结果闹了半天，是背后有姐姐疼的狼狗啊！
【12楼】：我就说嘛，一个普通学生哪来的胆子和二十万现金去跟教授硬碰硬？原来是有人给撑腰啊！这腰，真软！
【35楼】：我酸了，我承认我酸了！求富婆联系方式！本人男，21，八块腹肌，能文能武，可甜可盐！
【68楼】：楼上的能不能别这么low？包养？你见过气质那么绝的两个女人去包养一个小屁孩？动动你们的脑子！万一人家学弟才是真大佬，那两位是他的下属呢？
【101楼】：楼上真相了！舔狗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是把自己修炼成神，让女神反过来舔你！这位哥们儿，已经在大气层了！
【250楼】：李梦琪现在估计脸都绿了吧？前脚刚把人家的脸往地上踩，后脚人家就被玛莎拉蒂和神仙姐姐接走了，这脸打的，啪啪响！爱看，多来点！
莫测看得津津有味。
有点意思。
这届网友的脑补能力，比他记忆里那些所谓的金牌编剧，想象力可丰富多了。
故事线直接从“都市重生流”无缝切换到了“赘婿龙王流”，中间的奋斗过程直接省略，主打一个短平快。
“哥，这……这怎么办啊？”
高深也把脑袋凑了过来，看完帖子，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急得抓耳挠腮。
“现在全校都以为你……你被富婆包养了！这名声还要不要了啊！”
“名声？”
莫测终于关掉了帖子，慢悠悠地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东西，能当饭吃？”
“啊？”高深彻底宕机。
“你看，”莫测用手指点了点漆黑的手机屏幕，倒映出高深那张焦急的脸，“现在有两种声音。”
“一种，说我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另一种，说我是扮猪吃虎的真大佬。”
莫测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觉得，这两种声音，有什么共同点？”
高深愣住了，大脑在艰难地处理这个超纲的问题：“都……都挺离谱的？”
“不。”
莫测摇了摇手指，笑容里带着一丝高深莫测。
“共同点是，不管是哪一种，他们都承认了一个基本事实。”
高深下意识地问：“什么事实？”
“我，莫测，很有实力。”
不管是靠脸吃饭，还是靠脑子吃饭，能让开玛莎拉蒂的美女当司机，这本身，就是一种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实力。
“诋毁，或是神化，都没关系。”
“只要他们无法忽视，就够了。”
“懂了吗，我的傻弟弟。”
高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莫测那份云淡风轻的镇定，却像一剂强心针，让他那颗焦躁的心，莫名地安稳了下来。
九点二十五分。
集合竞价结束。
恒立实业，开盘价3.70元，涨幅7.87%！
一个凶悍无比的大高开！
高深瞬间攥紧了拳头，心脏开始擂鼓。
九点三十分，正式开盘。
然而，预想中的一飞冲天并未出现。
开盘的一瞬间，股价如同一只被无形大手斩断了翅膀的飞鸟，一头狠狠地栽了下去！
盘面上，一根刺眼的绿色K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拉长，仿佛一道通往地狱的瀑布！
3.65……
3.62……
最低，甚至触及了3.61元！
涨幅瞬间从接近8%收窄到5%出头！
高深的心脏猛地一抽，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刚想失声惊呼，却看到莫测依旧气定神闲地看着屏幕，那双修长的手指，甚至都没有放到交易按钮上。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电影的开场。
他硬生生把那声惊叫给憋了回去，憋得自己满脸通红。
就在股价跌至3.61元，开始剧烈震荡，无数恐慌盘如潮水般涌出的那一刻——
一笔巨额买单，如同一头史前巨鲨，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
屏幕上，那根绿色的柱子仿佛被瞬间引爆！
猩红的火焰，冲天而起！
3.65！
3.70！
3.75！
股价以一种摧枯拉朽、完全不讲道理的姿态，暴力拉升！
九点五十分。
恒立实业的股价，稳稳地钉死在了3.77元。
涨幅9.91%。
涨停！
从开盘的惊魂一跳，到二十分钟后的强势封板，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剧本的味道。
开盘二十分钟，战斗结束。
莫测将手机锁屏，随意地揣进了兜里，动作潇洒得像是刚打完一局游戏。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已经彻底石化，呆若木鸡的高深。
“看，我说什么来着。”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高深的心上。
“剧本，要一步一步来。”
“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