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圃调令像一块石头砸进林凡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疑虑的涟漪。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上面指名道姓，他也只能暂时按下对后山采集的向往和心中的不安，硬着头皮去百草峰报到。
百草峰与杂役弟子所在的区域简直是两个世界。
刚一踏入药圃范围，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灵气便扑面而来，混杂着千百种灵植散发出的奇异芬芳，吸一口都让人精神一振。放眼望去，阡陌纵横，被划分成无数整齐的区块，各种林凡见过或没见过的灵草灵药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散发着不同颜色的莹莹光泽，如同仙境。
与之相比，藏书阁的灰尘和灵兽园的粪肥简直是苦难回忆。
负责管理这片区域的是一位姓孙的外门师姐，修为大约在练气中期，面容姣好但神情严肃，看到林凡递过来的调令，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林凡？记名弟子？”她上下打量着林凡，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轻蔑，“谁把你调来的？可知药圃规矩？”
林凡心里嘀咕，我哪知道是谁，我还想问呢。脸上却挤出恭敬的笑容：“回孙师姐，弟子不知，只听命行事。规矩还请师姐吩咐。”
孙师姐冷哼一声：“药圃不同别处，这里每一株灵草都价值不菲，损坏一株，把你卖了都赔不起！你的任务就是负责丁字柒号区的日常清洁，清除枯叶杂草，注意不得损伤灵植根系，不得使用任何法术，工具在那边墙角自己取。每日我会查验，若有差错，严惩不贷！”
又是清洁？林凡感觉自己跟“清洁”二字是杠上了。不过比起藏书阁那望不到头的灰尘，至少这里环境好，灵气足，而且……只是清除枯叶杂草，听起来似乎简单点？
然而，当他走到丁字柒号区，看到分配给自己的工具时，脸又垮了。
那是一把细齿的小玉耙和一个精致的玉碟，看起来倒是比藏书阁的秃毛掸子高级不少，但……这也太小巧了吧？！用这玩意儿给灵植除草？这得干到猴年马月？而且这玉质工具，一不小心碰坏了，是不是又得赔？
再看丁字柒号区，里面种植的是一种叫做“凝露草”的灵植，叶片肥厚，边缘有细密的绒毛，据说清晨会凝结出带有纯净灵气的露珠。但此刻，这些娇贵的草苗中间，夹杂着不少细小的、根系紧贴的杂草，需要极其小心才能不伤到它们。
林凡顿感头大。这活儿需要的是绣花功夫，而他只是个粗人。
孙师姐抱着胳膊在一旁冷眼旁观，似乎等着看他的笑话。
林凡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小玉耙，蹲下身，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动作笨拙，效率极低，没一会儿就腰酸背痛，额角冒汗。
孙师姐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丢下一句“仔细着点”，便转身去巡视别处了。
林凡心里憋屈，却又无可奈何。他尝试着像在藏书阁那样，一边干活一边小声吐槽，试图引导吐槽能量辅助。
“你说你们这些杂草，长哪儿不好，非跟凝露草抢地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这破耙子，还不如我的手指头好用……” “凝露草大哥行行好，让让，我把你家门口打扫干净……”
【叮！检测到宿主对精细化农业劳动的抱怨式吐槽，能量+8！当前能量：467点！】
能量在涨，但清理效率依旧感人。吐槽能量对于这种需要精准操作的细致活儿，似乎有点无处下手，总不能让杂草自己羞愧而死吧？
一天下来，林凡累得眼冒金星，进度却缓慢无比。孙师姐来查验时，脸色冷得能冻死人。
“就这？一天就清了这么点？还弄断了两根凝露草的须根！扣你5点贡献！明天再这样，你就滚回你的杂役部去！”
林凡被训得灰头土脸，心里窝火又无奈。看来这药圃的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晚上回到石屋，林凡瘫在床上，感觉比连扫三天藏书阁还累。精细活太折磨人了！
这时，窗外传来熟悉的“叩叩”声。
聆音羊又溜达过来了。它似乎总能精准找到林凡情绪低落的时候。
林凡打开窗，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羊兄啊……今天不行了，没心情跟你研究农桑了，你哥我快要被开除出农业界了……”
聆音羊歪着头，看了看林凡那副蔫了吧唧的样子，轻轻叫了一声：“咩？” 然后，它像是发现了什么，鼻子凑近林凡身上嗅了嗅，眼睛微微一亮。
它忽然用角顶了顶林凡，然后转身做出要带他走的样子。
“又去后山？”林凡叹了口气，“今天真没力气了羊兄……”
但聆音羊很坚持，不停地用角轻轻推他。
林凡拗不过它，想着散散心也好，便再次跟着它钻狗洞溜出了门。
然而，聆音羊并没有带他去后山那片熟悉的野果林，而是绕到了百草峰的另一侧，一处相对偏僻、但灵气依旧充沛的山坡。
月光下，林凡看到这里也生长着一些凝露草，但似乎是野生的，长得更加肆意，中间的杂草也更茂盛。
聆音羊走到一丛凝露草前，低下头，并没有像林凡那样用工具，而是用它那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开始极其精准地、轻柔地啃食那些杂草！
它的动作快、准、稳！柔软的嘴唇和灵巧的舌头能轻易地将杂草从紧贴的根系旁分离，却丝毫不会伤及凝露草的叶片和根须！甚至它啃食的时候，独角上还会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温和的能量波动，仿佛在安抚被惊扰的凝露草。
效率之高，动作之精准，令人叹为观止！
林凡看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羊兄你这才是真正的专业除草机啊！还是自带安抚功能的！
聆音羊清理完一小片，抬起头，得意地冲着林凡扬了扬下巴，又叫了一声：“咩~” 仿佛在说：“看，这才是标准操作！”
林凡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工具不好用，可以用别的方法啊！”
他学的不是羊兄用嘴啃，而是那种精准感知、轻柔操作、以及用能量进行微调的思路！
他的吐槽能量虽然粗糙，但或许可以模仿那种温和的波动，用来感知杂草和灵植的细微区别，甚至进行极其轻微的“排斥”或“引导”？
第二天，林凡再次来到丁字柒号区。
孙师姐看到他，又是一声冷哼，似乎已经预见他今天的失败。
林凡没有像昨天那样直接上手。他先是蹲下来，闭上眼睛，尝试调动那无形的吐槽能量，不是去攻击，而是像微风吹拂水面一样，极其轻柔地扫过面前的凝露草和杂草。
同时，他在心里默默吐槽，给自己加强意念：“杂草是坏蛋，凝露草是宝贝……坏蛋走开，宝贝留下……区分开，区分开……”
【叮！检测到宿主尝试进行精细化能量感知与操控，能量-5（用于消耗），能量+3，当前能量：465点！】
过程很艰难，能量操控极其晦涩。但渐渐地，在那一片模糊的能量感知中，他似乎真的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差异——杂草的能量波动更“躁”，而凝露草的能量更“静”。
他睁开眼，拿起那把小玉耙，不再盲目地去抠挖，而是根据那微弱的感知，将能量汇聚在耙尖，极其小心地、轻柔地探入杂草根部，然后利用能量那一点点的“排斥”感，配合巧劲，轻轻一挑！
一株杂草被完整地拔了出来，根系带起一点土，但旁边的凝露草毫发无伤！
成功了！
林凡心中一喜！
虽然速度依旧不快，消耗的精神力也很大，但比昨天那种瞎猫碰死耗子的方式强太多了！而且成功率极高！
他聚精会神，完全沉浸在了这种奇特的“感知-吐槽-微操”的除草模式中。
一旁的孙师姐原本等着看笑话，却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昨天还笨手笨脚的杂役，今天的手法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古怪，但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精准和……和谐？他清理过的地方，杂草干净利落，凝露草反而显得更加精神抖擞，甚至连土壤都似乎更松软了些？
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没有使用任何法术！
孙师姐脸上的嘲讽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讶和疑惑。她忍不住走近了几步，仔细观察。
只见林凡额角带着细汗，眼神专注，手中的小玉耙每一次落下都恰到好处，那种全神贯注的状态，竟然隐隐有几分……“道”的韵味？
一天结束，林凡虽然依旧疲惫，但清理的面积比昨天多了三倍不止！而且几乎没有损伤任何一株凝露草！
孙师姐查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她反复检查了几遍，实在挑不出任何毛病，最后只能板着脸，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还算凑合。明日继续。”
说完，转身匆匆走了，背影似乎有点仓促。
林凡长舒一口气，抹了把汗，心里美滋滋。果然，羊兄才是我的福星！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刚走出药圃范围，在一个僻静的山道拐角，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不是孙师姐，也不是冷锋。
而是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面容阴鸷、眼神冰冷的年轻人。
林凡认得这张脸——正是那天在小比上，被他的板砖拍晕后，被执法堂带走的赵明！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被关禁闭或者受罚吗？！
赵明盯着林凡，嘴角扯出一个充满恶意的冷笑，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小子，很得意吗？以为抱上大腿，调到药圃就没事了？”
“告诉你，你坏了老子的好事，这事没完！”
“在这药圃……你最好给我小心点！说不定哪天，你照看的那些宝贝灵草，就全都……莫名其妙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