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地方？”凌零问。
“‘守夜人’的据点。”罗兰压低了声音，“那是一群由前圣骑士、退役城卫兵和一些见不得光的‘情报贩子’组成的松散组织，他们游离于官方之外，专门处理那些官方不愿或不能插手的‘灰色事件’。他们对碧玉城的了解，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深。我曾与他们有过接触……在迷失的那段日子里。”
守夜人？这无疑是一个潜在的重要情报来源和盟友。
但风险也同样存在。罗兰是否完全可信？守夜人是否值得信赖？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系统：基于目标「罗兰」当前情绪波动分析，真诚度较高，报恩意愿强烈。但“守夜人”组织信息不足，风险无法评估。】
凌零看着罗兰真诚而坚定的眼神，又想到眼下四面楚歌的处境，终于下定了决心。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在灰色地带寻找突破口。
“好，我们跟你去。”凌凌点头，“但请务必小心。”
罗兰点了点头，示意她们跟上。他熟练地撬开小巷尽头一个看似废弃的窨井盖，露出了黑黢黢的通道。
“跟我来，注意脚下。”
就在凌零和艾琳跟随罗兰进入下水道的那一刻，凌零清晰地感觉到，脑海中那个微弱的精神标记，波动了一下，似乎……被某种力量干扰了，变得时断时续。
她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罗兰宽厚的背影。
是巧合？还是这位前圣骑士，在不知不觉中，用了某种方法帮她们暂时屏蔽了追踪？
地下世界的黑暗吞没了三人的身影，而碧玉城地面的博弈，正随着梅林散播的消息和莱恩的“关切”，悄然掀起更大的波澜。裁判所的介入，如同一声警钟，预示着这场暗流，即将席卷明面。
下水道的气味依旧令人不适，但罗兰带领的道路显然比凌零他们之前探索的区域要“干净”许多，似乎经常有人清理。通道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刻痕，像是某种指引标记。
罗兰沉默地在前面带路，他的步伐稳健，对这条路极为熟悉。艾琳紧握着十字架，圣光微亮，既是为了照明，也是为了驱散心中的不安。凌零则一边跟随，一边全力运转「情绪编织」，感知着周围的环境以及罗兰的情绪。她能感受到罗兰内心的坚定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并无恶意。
大约行进了半小时，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非魔法或火炬的光芒，而是一种柔和的、类似萤火虫聚集的辉光。空气中那股污浊的气味也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类似薄荷和硫磺混合的奇特味道。
“到了。”罗兰在一扇看似是厚重石壁前停下，他伸出手，按照某种特定的节奏敲击了几处不起眼的凸起。
片刻后，石壁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门后是一个宽敞得多的人工开凿洞穴，洞穴顶部镶嵌着一些发出柔和白光的苔藓或菌类。几张粗糙的木桌和长凳随意摆放着，几个身影正围坐在一处，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烟草、麦酒和一种……机油？的味道。
这些人的装扮各异，有穿着磨损皮甲、脸上带疤的战士，有眼神锐利、手指灵巧的游荡者，甚至还有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正在摆弄一个复杂金属构件的矮人。他们的共同点是，身上都带着一股历经风霜的沉淀感和警惕性。
看到罗兰带着两个生面孔进来，洞穴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审视和疑问。
“罗兰？”一个坐在主位、身材高大、半边脸被烧伤疤痕覆盖的中年男人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你回来了？还带了客人？”他的目光扫过凌零和艾琳，尤其在艾琳的修女服和凌零看似普通的冒险者装扮上停留了片刻。
“马修首领。”罗兰微微颔首致意，“这两位是我的恩人，凌零小姐和艾琳修女。她们遇到了麻烦，需要‘守夜人’的帮助。”
被称为马修的首领挑了挑眉：“恩人？帮你从那个鬼样子里解脱出来的，就是她们？”他显然知道罗兰之前的状态。
“是的。”罗兰肯定地回答，语气带着感激。
马修的目光重新回到凌零身上，变得更加锐利：“能让罗兰欠下人情，看来两位不是普通人。说说看，什么样的麻烦，会找到我们这些‘见不得光’的人？”
凌零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迎上马修的目光：“马修首领，我们遇到的麻烦，或许也是碧玉城的麻烦。”她言简意赅地将对霍华德和危险货物的怀疑，以及黑雾峡谷的遭遇说了一遍，略去了“聆听者”和部分细节，但强调了货物的危险性和裁判所异常介入的巧合。
听完凌零的叙述，洞穴内一片寂静。几个守夜人交换着眼神。
马修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缓缓开口：“黑金商会……霍华德……沙漠王庭……混乱魔晶……裁判所……”他每念一个词，语气就凝重一分，“小姑娘，你知道你指控的对象，能量有多大吗？”
“我知道。”凌零平静地回答，“所以我们才需要证据，需要真正了解这座城市暗面的人帮助。而不是通过官方渠道，那可能打草惊蛇，甚至被反咬一口。”
“你们在峡谷闹出的动静不小。”旁边那个摆弄零件的矮人突然插嘴，声音洪亮，“现在码头区和黑市都在传这事儿，说法五花八门。霍华德那条老狗肯定气疯了，正到处找你们呢。”
“我们需要知道，霍华德接下来会怎么做？他会如何转移或处理那些货物？裁判所到底站在哪一边？”凌零抛出关键问题。
马修沉默了片刻，看向罗兰：“罗兰，你确定要掺和这件事？这潭水很深，可能会把守夜人也卷进去。”
罗兰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的命是她们救的。而且，如果那些东西真的像凌零小姐说的那么危险，守夜人守护碧玉城的初衷，不也包括阻止这样的灾难吗？”
马修盯着罗兰看了几秒，又看了看凌零和艾琳，最终叹了口气：“好吧。罗兰的人情，守夜人认了。而且……”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霍华德那条老狗近些年确实越来越嚣张，手伸得太长，也该有人敲打敲打了。”
他转向那个矮人：“老铁砧，你码头那边的眼线，有什么新消息？”
名叫老铁砧的矮人放下手中的零件，擦了擦油污的手：“嘿，巧了！刚传来的消息，霍华德的心腹，那个冷脸执事，今晚午夜，要去‘沉船酒馆’见一个人。神神秘秘的，估计没好事！”
沉船酒馆？凌零记得那是码头区一个鱼龙混杂、以情报交易和灰色买卖闻名的地方。
马修看向凌零：“这是一个机会。或许能听到点什么。但那里是海盗湾那群杂碎的地盘，危险得很。你们……”
“我们去。”凌零立刻说道。这是获取关键信息的宝贵机会。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马修似乎并不意外，“让影手跟你们一起去，他对那里熟。记住，只是去听，别惹事。拿到情报就撤。”
一个一直沉默地坐在阴影中、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瘦小男子点了点头，算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