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蝉鸣里的秘密
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操场边老樟树的清香,溜进高二(3)班半开的窗户。第三节课是枯燥的数学课,讲台上的李老师在函数图像里绕得眉飞色舞,台下的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却盖不过后排角落里悄然滋生的私语。
林晓语把额前那片厚重的大刘海往耳后拨了拨,又怕弄乱了精心打理的弧度,指尖在发梢顿了顿,最终还是任由它们垂在眉眼上方,像一道毛茸茸的屏障。她的高马尾随着偏头的动作轻轻晃了晃,发尾扫过校服后背,留下细碎的痒意。
“喂,”她侧过脸,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只有紧挨着她的苏青能听清,“你听说那件事了吗?就是……关于上周运动会的。”
被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的苏青正低头假装演算,闻言笔尖一顿,墨点在草稿纸上晕开一小团灰黑。她顺着林晓语的力道往这边靠了靠,乌黑的长发垂下来,和林晓语的马尾辫在桌底下悄悄缠到一起。
“知道啊,”苏青的声音同样轻得像一阵风,带着点“这有什么稀奇”的淡定,“前几天还沸沸扬扬的到处传呢,就是这两天突然好像没什么动静了。”
林晓语的眼睛亮了亮,睫毛在大刘海的阴影里忽闪了两下,像藏着只好奇的小兽。“你也觉得奇怪吧?我听我同桌说,那天下午有人看见……”她突然顿住,飞快地瞟了一眼讲台,李老师正拿着三角尺在黑板上猛敲,“看见沈皓把校服外套披在陈雪身上了,就在操场西头的看台后面。”
“嗯,”苏青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不止呢,还有人说,那天陈雪跑完八百米低血糖晕倒,是沈皓背着她去的医务室。”
“可他们俩平时根本没什么交集啊!”林晓语的语气里藏不住惊讶,高马尾又随着她微微前倾的动作晃了晃,“沈皓是班长,整天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刷题,陈雪又是文艺委员,天天带着艺术团的人排练,怎么看都搭不上边吧?”
苏青抿了抿唇,视线落在窗外那棵老樟树上。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被打碎的金子。“谁说没交集的?”她忽然转过头,眼神里带着点林晓语看不懂的复杂,“去年元旦晚会,陈雪跳独舞的时候,背景音乐卡壳了,是沈皓冲上台去,用手机连了音响救场的。”
林晓语愣住了。她对那场晚会的印象只停留在自己表演的大合唱,跑调跑到被同桌笑了一个星期,居然完全没注意到这么戏剧性的插曲。“还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当时台下乱糟糟的,没几个人注意。”苏青的声音低了些,“而且沈皓做完就悄悄下去了,跟没事人一样。”
就在这时,李老师的粉笔头“啪”地砸在她们前方的黑板槽里,粉笔灰簌簌落下。“后面那两位,”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林晓语,苏青,这道题的解法,你们谁来给大家演示一下?”
林晓语的脸“唰”地红了,高马尾像是被冻住一样僵在脑后。她慌忙低下头,手指绞着校服衣角,心脏“咚咚”地撞着胸腔,比刚才聊起沈皓和陈雪时还要紧张。
苏青却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然后站起身,声音清亮:“老师,我来试试。”
看着苏青走向讲台的背影,林晓语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想起刚才的话题。沈皓和陈雪,一个像沉默的山,一个像跳跃的光,怎么会有交集呢?前几天班里到处都在传他们俩的事,有人说看见他们一起去食堂,有人说沈皓帮陈雪搬过画架,可这两天突然没人提了,就像一阵风刮过,没留下一点痕迹。
是有人刻意压下去了吗?还是……事情根本就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林晓语偷偷抬眼,看向斜前方的沈皓。他正低头看着课本,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而坐在另一边的陈雪,正对着窗外发呆,手指轻轻卷着耳边的碎发,嘴角好像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们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蝉鸣声从窗外钻进来,和着苏青解题的声音,在教室里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林晓语摸了摸自己的大刘海,感觉那片阴影里,好像也藏着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关于夏天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