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岭南焚窟
岭南的暑气总带着焦味。赤九爷蹲在焚心窟边缘的断崖上，火红皮毛被热浪烤得发亮，却依旧紧盯着窟底——那里翻滚的岩浆像煮沸的铁水，偶尔喷溅出的火舌能舔到崖边的古松，将松针烧成灰烬。爷爷羊皮卷上用朱砂画的狐狸标记，正覆盖在窟底最深处的“火龙眼”上。
“再靠近十丈，冰蚕丝都会熔化。”白灵溪举着面冰镜，镜面反射出窟底的景象：九根黑曜石柱围着个圆形的石台，石柱上刻着火焰图腾，台中央插着柄燃烧的石剑，剑穗是用某种兽毛编织的，在火浪中竟不焚毁，“是‘镇魂剑’，我爹的笔记说这是上古玄铁混合玄狐尾毛铸造的，能镇压火龙眼的火气，可现在……”她指着剑穗，那里的毛纤维正一根根断裂，剑身上的火焰图腾也开始扭曲，“它快撑不住了。”
赤九爷的焚天内力突然躁动起来，血脉里传来爷爷的低语：“焚心窟，火之极，需冰之髓以济……”他看向白灵溪腰间的冰玉佩，玉佩此刻烫得惊人，像是在呼应窟底的火气，“你的冰玉佩，是不是能吸收火气？”白灵溪刚要回答，窟底突然传来巨响，一根黑曜石柱崩裂开来，飞溅的碎石带着火星落在崖边，将赤九爷的尾尖燎出个焦痕。
“有人在破坏石柱！”白灵溪的冰镜突然炸裂，碎片上映出群黑衣人，他们正用带着符文的钢钎凿向第二根石柱，为首的那人披着件火红色的斗篷，斗篷边缘绣着冰狐图案，正是清风真人——不，他的脸已经换了，变成张年轻的面容，左眼燃烧着幽火，右眼却结着薄冰，像是被人用禁术拼接的怪物。
“‘冰火同体’……他把白无常的残魂炼进自己体内了。”白灵溪的声音发颤，冰蚕戒的绿玉映出更恐怖的景象：黑衣人凿石柱时，钢钎上的符文会亮起，每亮一次，窟底的岩浆就上涨一分，“是‘献祭符’，用他们自己的精血催动，加速火龙眼苏醒！”
赤九爷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往断崖下的溶洞跑：“焚心窟的侧面有个‘玄冰洞’，我爷爷的记忆里提过，洞里的冰髓能暂时压制火气，从那里能绕到窟底。”两人钻进溶洞时，身后传来第二根石柱崩塌的巨响，热浪顺着洞口涌进来，将钟乳石烤得滋滋作响。
玄冰洞比想象中更深。洞壁覆盖着千年玄冰，冰里冻着无数远古生物的残骸，其中最大的那具是只冰狐，体型足有普通狐狸的十倍，獠牙外露，爪下踩着块燃烧的石头，与爷爷记忆里的“冰狐始祖”完全吻合。“它在守护什么？”白灵溪的冰蚕功突然与冰狐残骸产生共鸣，冰层表面浮现出淡蓝色的文字，“‘冰火相生，玄狐不灭；阴阳相离，天地倾覆’……是玄狐门和冰蚕谷的祖训！”
话音未落，冰狐残骸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爪下的石头竟开始发烫，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赤九爷的焚天爪拍向那块石头，爪心的红玉佩与石头接触的瞬间，石头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张羊皮卷——正是爷爷那卷的另一半，上面画着完整的“镇魂阵”，阵眼处标注着“需赤狐血与冰蚕泪同启”。
“原来如此……”赤九爷的指尖划过卷上的符文，“破坏石柱的不是普通黑衣人，是被清风真人用‘控魂术’控制的玄狐门和冰蚕谷后裔，他们的精血能污染镇魂阵，只有用我们的血脉才能净化。”他说话时，溶洞深处传来脚步声，清风真人的红斗篷出现在冰道尽头，手里把玩着颗燃烧的骷髅头。
“小狐狸，找到你们的祖传宝贝了？”清风真人的声音一半炽热一半冰冷，左眼的幽火与右眼的冰棱交替闪烁，“可惜啊，等我拆了最后七根石柱，火龙眼喷发，别说你们的祖训，连整个岭南都会变成火海。到时候我用亿万人的魂魄喂养噬天蛊，就能成为真正的‘冰火之主’！”他突然将骷髅头往地上一摔，头骨裂开的瞬间，涌出无数火蚁与冰蛛，两种毒物相互吞噬，又同时扑向赤九爷他们。
白灵溪的冰蚕刀划出冰墙，冰墙遇火蚁即融，却冻住了冰蛛；赤九爷的焚天爪拍出火网，火网烧尽火蚁，却被冰蛛啃出破洞。两人立刻背靠背站成圆圈，红玉佩与冰玉佩的光晕交织，形成道红白相间的屏障——火蚁触到屏障就化作灰烬，冰蛛碰到则凝结成冰晶，屏障中央，两种内力相互流转，竟衍生出种全新的力量，既能焚火，又能冻冰。
“这是……‘玄狐变’的雏形？”赤九爷的惊讶压过热浪，爷爷的记忆里记载，玄狐门的至高境界能同时掌控冰火之力，却从未有人练成，“原来需要阴阳佩的持有者心意相通才能……”话没说完，清风真人已扑至近前，双掌同时拍出，左掌带着焚天爪的焦糊味，右掌却泛着寒冥掌的冰碴，竟是将两门绝学强行融合。
屏障剧烈震颤，赤九爷的嘴角溢出血丝，白灵溪的冰蚕刀也险些脱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将新衍生的力量注入兵器——赤九爷的爪尖缠绕着冰焰，白灵溪的刀身覆盖着火冰，一爪一刀同时迎上清风真人的双掌，三股力量碰撞的中心，溶洞的冰层与岩石同时炸裂，露出通往窟底的暗河。
“顺着暗河走！”赤九爷拽着白灵溪跃入暗河，河水竟是温的，水流尽头连着个圆形的石台，台上刻着与窟底相同的镇魂阵，只是阵眼处多了两个凹槽，形状与阴阳佩完全吻合。清风真人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别白费力气了！镇魂阵的核心已经被我污染，就算你们放上玉佩，也只会引爆火龙眼！”
他说得没错。当赤九爷将红玉佩嵌入凹槽时，阵眼突然冒出黑烟，石台剧烈震动，暗河的水温瞬间飙升，烫得两人皮肤发红。白灵溪的冰玉佩刚接触凹槽，就被黑烟腐蚀出个缺口，疼得她闷哼一声。
“用精血！”赤九爷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红玉佩上，玉佩发出耀眼的红光，黑烟遇血即退，“卷上说要赤狐血与冰蚕泪！”白灵溪的眼泪本就含在眼眶，此刻被他一提醒，泪珠滚落，滴在冰玉佩上，玉佩的蓝光与红光交织，竟在阵眼处拼出完整的玄狐图腾。
窟底传来龙吟般的巨响，剩余的七根黑曜石柱同时亮起金光，之前崩塌的石柱竟开始缓慢修复。清风真人见状目眦欲裂，扑过来想毁掉石台，却被图腾射出的光罩弹开。他的身体在光罩外扭曲，左半边的火焰与右半边的寒冰相互冲突，皮肤裂开道道血缝：“不！我才是天下第一！”
赤九爷和白灵溪同时发力，将新衍生的冰火之力注入阵眼。镇魂剑突然从窟底飞起，穿过暗河的水幕，稳稳插在阵眼中央，剑穗的玄狐尾毛重新变得饱满，剑身上的火焰图腾也恢复了庄严。窟底的岩浆开始退去，火龙眼的光芒渐渐黯淡，空气中弥漫的焦味被股清冽的气息取代——是玄冰洞的冰髓香。
清风真人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在冰火两股力量的撕扯下炸裂开来，碎片落在光罩上，化作点点星火。临死前，他的左眼映出赤九爷的红，右眼映出白灵溪的白，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却只来得及发出声叹息。
两人走出玄冰洞时，岭南的暑气已散去大半，焚心窟的岩浆退至火龙眼深处，只留下圈淡淡的光晕。赤九爷看着白灵溪手腕上的烫伤，突然用尾巴蘸了潭水，轻轻拂过她的伤口——焚天内力经过阴阳佩转化，竟带着清凉的触感，伤口瞬间结痂。
“你的‘玄狐变’……”白灵溪的指尖抚过他火红的皮毛，那里的毛纤维比之前更有光泽，像是融合了冰髓的寒气，“以后不用再怕冰蚕功了。”赤九爷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的红玉佩正与她的冰玉佩共鸣，发出温暖的光：“你也一样，冰蚕功里有了焚天内力，再也不怕火了。”
远处的山林传来鸟鸣，是被热浪吓跑的鸟儿回来了。赤九爷抬头望去，夕阳正把天空染成金红色，云朵的形状像只巨大的玄狐，尾巴横跨整个岭南，仿佛在守护这片刚刚恢复平静的土地。白灵溪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焚心窟的方向，那里已升起袅袅白雾，是岩浆遇水形成的蒸汽，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
“下一站去哪？”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疲惫，却更多的是安心。赤九爷展开拼接完整的羊皮卷，卷上的最后一个标记在东海的一座岛屿上，旁边写着行小字：“归处，亦是起点。”他笑了笑，火红的尾巴在风中舒展：“去东海，看看爷爷说的‘归处’，到底是什么地方。”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岭南的暮色里，阴阳佩的光晕在他们之间流转，像一条看不见的线，将火与冰、赤与白紧紧连在一起。焚心窟的崖边，那株被燎焦的古松抽出了新芽，芽尖一半是火红，一半是雪白，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诉说一个关于融合与新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