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贞视线模糊,将自己的脸紧紧贴着遇翡胸口,“明明你可以坏一点,是我允许的,为什么……每次都要犯傻气。”
坏了又能怎么样呢。
下一刻,宽大的手掌却是盖住了李明贞的后脑,将人往自己胸口处带了带:“一无是处的我,想要留下你,总要付出点什么才会心安。”
“你哪里是一无是处!”李明贞被遇翡的自贬气的不轻,又要顾及那人之伤,不敢轻易去触碰遇翡的身子,一时间气的委屈,泫然欲泣。
“论文,你满腹经纶,博古通今,论武,你精通骑射,熟谙韬略,自己要妄自菲薄,休要带着我那能经天纬地安邦定国的夫君!”
李明贞心说但凡这世上能让女子去考文状元武状元,遇翡必是板上钉钉会得众星捧月的榜首,哪里会轮得到她在这和遇翡玩着慧眼识珠的戏码。
“果然,也就只有你,觉得我千般万般好,”遇翡有些好笑。
骤然想起上一世,作为李长仪的她比此刻更是不如。
她从不觉得自己文韬武略,更别提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甚至连提笔在李明贞的画上写字,都要先在空白处练上千万次。
李明贞倒没有像此刻,坚定又委屈的反驳,只在发现时,随手在自己的画上泼上几滴恶意败坏一般的茶水。
再悠然叹气,露出一副沉闷模样:“现在好了,没有一副好字为这画点睛,果然是我……”
“学艺不精”四字都还未来及脱口,她就会忙不迭护犊子似的用一双胳膊将画案整个都搂住,“你莫动我的画!我还没题字呢!”
那人沉静的脸庞上才会展出笑意,重新择出一支心爱的笔递给她:“题吧。”
题过之后,点睛没点上 ,画儿像是彻底没眼看了。
这回轮到李明贞,欢欢喜喜地将画抽走,“还是长仪有诗才,此刻赏画果真顺眼了不少。”
李长仪连个哎都没哎出来,只能见着那人得了佳作欢欣离去的背影还有——
这一地等着她收拾的狼藉。
说李明贞画痴,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
遇翡紧抿唇瓣,将心底否认过去所有的恶魔压入深处,揉了揉怀中人的后脑,“我歇一歇,醒了再同你说,你躺累了想出去就出去,不必守着。”
“不走。”李明贞却是趁此朝她贴得更近了些,毫不知羞地甩出那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借口,“女子小产,正是柔弱时,夫君便是断了腿,也得疼一疼我。”
遇翡:……
委实是有些强词夺理了。
到底是谁断腿,断腿的还得匀出去半张床给那……求怜爱的。
她沉沉叹气,生无可恋地拽过被子蒙住脑袋,偏那床被子还非得勾过她的双腿,刺得她险些嚎叫出声。
“是腿疼了么?”昏暗又缺氧的被窝里,李明贞却微仰头,露出一双发红的眼睛。
遇翡应了一声,“我会报回来的。”她想说。
但她实在虚弱至极,不知自己发狠赌咒的话,出口时变成了叫人听不懂的叽歪声,还没叽歪上两句,人就已经昏睡过去。
李明贞又是气又是心痛,蹑手蹑脚地起身,手掌隔空拂过遇翡双腿,几次想要触碰,又生怕将那人碰疼。
刘无恙去而复返,手舞足蹈地同李明贞比划。
李明贞指了指不远处的纸笔,眼神又在遇翡惨白的面庞上抚过,冲着刘无恙警告式地摇头。
刘无恙会意,提笔写下:“吩咐?”
许是太过生气,到李明贞提笔时,显然失了控笔分寸,墨渍浸得太深,笔尖生生将纸穿破,“阿翡断了一双腿,你去断遇瀚一条腿,做利息。”
刘无恙心中轻啧,再度落笔:“都要死的人了,何必打草惊蛇,我功夫也不高,哪能随意出入皇宫去打断皇帝的腿?”
棍棒才扬起来,她先被一窝蜂拥进来的金龙卫给叉出去。
李明贞却深深深深望了刘无恙一眼。
刘无恙灵光一现,追问一句:“那条?”
李明贞颔首。
无恙师傅忍不住给李明贞比了个大拇指,“我办事你放心,这就使唤那个死骗子去办。”
反正都要去下药,死骗子比她更名正言顺。
想好对策的刘无恙把纸笔往兜里一揣,给李明贞打了个“走人”的手势,直到李明贞点头,她才揣着那堆纸去找赴听潮。
-
昏睡中的遇翡尚且不知李明贞默默为她的弑父之计上添砖加瓦了,但她身受重伤,允王府得了个相当正当的理由闭门。
除此之外……允王残疾,难以接受,性情大变,为此打发了不少人出府。
而这不少人里,便有各个地方送来的眼线。
彼时遇翡却是在院中坐着新制的轮椅,看着久鸣堂送来的精简小报,“他们先是怀疑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随后一想我是个残废,发现了也只配无能狂怒,便又作罢。”
这下好了,允王府可算是清净了,哪儿哪儿都是自己人。
“听说平疆有意遣人过来,与玉京结为兄弟之国,以那芦溪坡为界,从此互不侵犯。”
真假遇翡暂时无从论证调查,只看那小报上有那么一条。
李明贞颔首,算是单方面肯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是,说平疆女王年迈,不欲再起兵戈。”
遇翡敲着发胀的大腿,思来想去,并不太信,转头却见李明贞一手拎着酒壶,一手疏放作画的模样,似是对这个消息笃定至极。
“你从中做了什么么?”
正沉浸在画中世界的李明贞骤然又被遇翡丢了个掺着怀疑的质问,画笔一抖,眼见一幅好画无可挽救,这才丢下笔,无辜道:“何出此言,平疆与京都相隔千里,平疆女王想定盟约,与我何干?”
看这副样子,遇翡恍然哦出一个长声:“娶妻当如李明贞,坊间美名也算无的放矢了吧?”
“平疆之地草药蔬果繁盛,人人不说长寿,平日连个病都不得,”遇翡摇头晃脑,“我要是没记错,平疆女王乃是代持皇权,今年四十有二,遇瀚快五十了都没说年迈,她四十二,含章跟我说年迈,看来真是将我当做病傻了痛傻了的糊涂蛋子,扯谎竟连忖一忖都不愿。”
李明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