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往滇州的勘探小队失联,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滇州地处西南边陲,山高林密,瘴气弥漫,各族土司林立,形势复杂程度远超中原。朝廷对那里的控制力也相对薄弱,多是依靠当地土司进行羁縻统治。
圣火教竟然能将势力渗透到那里,并且能影响甚至控制一股土司势力,其隐藏的能量,让沈逾明再次提高了警惕。
“失联的具体位置能确定吗?”沈逾明沉声问道。
雷豹摊开一张略显粗糙的滇南地图,指着一个被红圈标记的区域:“最后的消息是从这里发出的,黑山部族的领地边缘,靠近迷雾峡谷一带。黑山部族是当地几个大族之一,民风彪悍,擅长用毒和驱使蛇虫,对汉人颇为排斥。其首领被称为‘黑山峒主’,据传与境外一些势力往来密切。”
“迷雾峡谷……”沈逾明看着那被标注为险地的区域,眉头紧锁,“小队有多少人?带队的是谁?”
“小队共十人,由两名格物书院精通矿脉辨识的学员,六名商会聘请的护卫,以及两名我们派出的影卫外围人员组成。带队的是老矿工出身的孙石,经验丰富。”阿成补充道,“他们携带了足够的干粮和药品,按理说即便遭遇不测,也应有人能传出更明确的消息。如此彻底失联,恐怕……”
恐怕是遭遇了不测,或者被困在了某个无法传递消息的绝地。
沈逾明沉默片刻,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青矸石’矿脉也势在必得。我们必须派人前去接应和探查。”
“伯爷,滇南之地危险重重,尤其那黑山部族和迷雾峡谷,更是传闻中的绝地。是否……向朝廷请旨,派兵……”雷豹建议道。
沈逾明摇头:“不妥。朝廷对滇南土司一向以安抚为主,若无确凿证据,贸然派兵,极易引发边衅,正中圣火教下怀。此事,只能以民间商队探查的名义,暗中进行。”
他目光扫过雷豹和阿成:“雷豹,你挑选一批精干好手,要熟悉山林作战、懂得规避毒瘴虫蛇的。阿成,你负责筹备物资,准备一份厚礼,以商队拜会的名义,我们先去会一会那个黑山峒主。”
“是!”两人齐声应道。
“我也去。”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只见顾清辞不知何时站在了书房门口。
“清辞!”沈逾明立刻起身,“滇南险地,你如今有孕在身,岂能涉险?”
顾清辞走到他面前,目光坚定:“正因有孕,我更不愿在京城担惊受怕地苦等消息。我虽不擅武力,但也读过不少风物志、地方志,对滇南各族风俗、草木特性略有了解,或能帮上忙。而且,”她轻轻抚着小腹,“让孩子早些见识这世间的广阔与艰险,未必是坏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绝不让你们分心。”
沈逾明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深知她外柔内刚的性子,一旦决定,极难更改。他沉吟良久,想到将她独自留在京城,也确实担心齐王或圣火教再使阴招,带在身边或许更安全些,终于叹了口气:“好吧。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切行动听指挥,绝不逞强。”
顾清辞展颜一笑:“自然听你安排。”
筹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五日后,一支由三十余人组成的“商队”从京城出发,打着“安北伯府采购西南特产”的旗号,一路南下。队伍中除了雷豹挑选的二十名精锐护卫(其中数人出身西南),阿成带领的几名管事,以及伪装成账房先生的沈逾明和扮作随行医女的顾清辞外,还有两名格物书院对矿物和植物有研究的学员。
队伍轻车简从,但携带的物资却十分齐全,包括大量应对瘴气毒虫的药物、精良的武器铠甲、以及一些格物书院特制的小玩意儿,如强光手电(利用琉璃透镜和特制磷光粉)、简易防毒面具(浸渍药液的棉布口罩)等。
一路无话,队伍晓行夜宿,历经月余,终于进入了滇州地界。越是深入,景色与中原差异越大。群山连绵,古木参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和若有若无的腐败味道,这便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瘴气”了。
好在队伍准备充分,提前服用避瘴药物,佩戴简易防毒面具,倒也无恙。只是山林间道路崎岖难行,毒虫蛇蚁防不胜防,让众人吃尽了苦头。
这一日,队伍抵达黑山部族势力范围内的一个边缘寨子。寨子依山而建,以竹木为材,风格粗犷。寨民们皮肤黝黑,衣着色彩斑斓,佩戴着各种兽骨银饰,看向沈逾明这一行汉人的目光,充满了警惕与排斥。
阿成按照事先准备的礼单,送上丝绸、盐巴、铁器等物,表明商队身份,请求拜见黑山峒主。
负责接待的是一名黑瘦精悍的小头人,他检查了礼物,态度略微缓和,但依旧冷淡:“峒主事务繁忙,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在此等候消息吧!”说完,便安排他们在一处偏僻的竹楼住下,派了人看守,形同软禁。
“伯爷,看来这黑山部族,对我们敌意不小。”雷豹低声道。
沈逾明站在竹楼窗口,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神秘莫测的黑山主峰,眼神深邃:“既来之,则安之。先摸清这里的情况再说。”
夜间,寨中举行祭祀山神的仪式,鼓声咚咚,火光跳跃,隐约传来狂野的歌舞声。沈逾明注意到,在祭祀的人群中,有几个穿着与当地土人风格迥异、带着明显西域特征的身影一闪而过!
圣火教的人,果然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