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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壮汉握着匕首的手还僵在半空，刀锋距离潘子的手指只有不到一公分，可他却感觉那把刀重若千钧，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电话里赵世雄那夹杂着惊恐与暴怒的咆哮，仍在耳边回响。
“赫尔墨斯”……
这个名字，对赵家外围的打手而言，是一个绝对的禁忌。他们只隐约知道，那是家族真正的命脉所在，是比家主性命还要重要的核心机密。
现在，这个机密被一个躲在暗处、他们正准备折磨其手下的敌人，给捅破了。
壮汉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缓缓收回匕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人质”，眼神里再也没有了猫捉老鼠的戏谑，只剩下一种见了鬼似的恐惧。
潘子也懵了。
他虽然不知道“赫尔墨斯”是什么玩意儿，但他听懂了赵世雄的语气。那种感觉，就像一个耀武扬威的绑匪，突然发现自己绑来的人质，是黑道教父最疼爱的独生子。
前一秒还是催命的阎王，后一秒就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那个……哥们儿……”潘子咧开嘴，忍着剧痛，试探性地开了口，“你看，这事儿闹的。要不……先给我松个绑？这姿势有点不得劲儿。”
壮汉一个激灵，如梦初醒。他手忙脚乱地收起匕首，对着身后两个同样呆若木鸡的手下吼道：“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快！给潘……给潘先生松绑！快点！”
他的称呼，在短短几秒钟内，完成了从“鱼”到“潘哥”再到“潘先生”的三级跳。
绳子被解开的瞬间，潘子活动了一下没受伤的手，看着那几个前倨后恭的壮汉，心里涌起一股荒诞的快感。他清了清嗓子，学着严景行的样子，淡淡地说道：“我老板不喜欢等人。”
壮汉的腰弯得更低了，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是是，我们这就送您回去，保证……保证用最快的速度！”
……
仓库内。
严景行挂断了赵世雄的电话，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并没有像赵世雄想象的那样，用黑客技术去攻击“赫尔墨斯”的服务器防火墙。那种做法太粗糙，也太容易被追踪。
他的攻击，发生在金融层面。
在洞悉了“赫尔墨斯”作为赵家洗钱中枢的本质后，他利用一个离岸账户，在极短的时间内，向“赫尔墨斯”控制的数十个下游空壳公司，发起了总计上百笔、每笔金额都在一万到两万美元之间、看似毫无关联的转账。
这些转账本身毫无意义。
但它们的来源、路径和时间戳，被“超算大脑”精心设计过，完美地触发了瑞士金融监管体系（FINmA）后台里最敏感的“自动化反洗钱与反恐怖主义融资”的预警模型。
这就像在一个布满红外线的密室里，他没有去破坏任何一根红外线，而是扔进去了一把精确计算过的、能同时折射所有光线的碎钻。
系统不会立刻判定“赫尔-墨斯”有罪，但会即刻将其列为最高风险监控对象，启动内部审计和合规调查程序。所有与它关联的资金往来，都将被暂时冻结并进行溯源审查。
对于正在用它来清洗一笔见不得光的黑钱的赵家而言，这无异于在心脏手术进行到一半时，主刀医生被警察带走，而所有的手术仪器都被贴上了封条。
那笔黑钱，会被死死地锁在“赫尔墨斯”的账户里，暴露在瑞士监管机构的显微镜下。
赵家，完了。
严景行知道，赵世雄也知道。
所以，赵世雄一定会再打来。
果然，不到三分钟，那个加密号码再次亮起。
严景行接通了电话，这一次，他按下了免提。
电话那头，不再是变声器处理过的电子音，而是赵世雄本人压抑着怒火、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的声音。
“严景行。”
“赵家主，晚上好。”严景行的声音平静无波。
“……放手。”赵世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撤销你的操作，让‘赫尔墨斯’恢复正常。你的条件，我听着。”
他终究是妥协了。在家族存亡的威胁面前，所有的面子和尊严，都一文不值。
“我的条件很简单。”严景行走到光幕前，上面是“中盛集团”的K线图，“第一，我的人，现在，立刻，马上，完好无损地回到我面前。少一根头发，我就把‘赫尔墨斯’的全部资料，匿名打包，一份发给瑞士金融市场监督管理局，一份发给国际刑警，还有一份，送给你金三角的老朋友。”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猛地一滞。
“第二，”严景行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继续说道，“明天上午九点开盘前，中盛集团发布公告。控股股东赵氏集团，因‘战略失误’和‘对市场缺乏敬畏’，向全体中小股东公开道歉。”
“你！”赵世雄的怒火险些再次爆发。这不亚于让他当着全市场的面，自己打自己的脸。
“并且，”严景行加重了语气，“公告中要宣布，将以大宗交易方式，继续转让手中剩余的‘中盛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以‘弥补公司及股东的损失’。”
赵世雄沉默了。如果只是道歉，那是屈辱。但如果附带上继续转让股份，这在外界看来，更像是一种姿态，一种止损行为，虽然难看，但还在商业逻辑的范畴内。
“转让价格呢？”赵世雄沉声问道。
“今天收盘价的五折。”
“不可能！”赵世雄脱口而出，“七折已经是极限，五折等于是把肉割下来喂狗！”
“那就没得谈了。”严景行作势欲挂电话。
“等等！”赵世雄急忙喊住他，“你究竟想干什么？你买下这些股份，对你有什么好处？只会把你自己也套牢！”
严景行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赵家主，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吗？”
“我做空，不是为了赚钱。我买入，也不是为了赚钱。”
“我只是……想看你跪下而已。”
“我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十分钟后，我的朋友回不来，或者我没看到我想看到的结果，游戏结束。”
说完，严景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静静等待。
他赌赵世雄不敢拿整个家族的性命，来赌他会不会真的掀桌子。
……
半小时后，仓库的卷帘门缓缓升起。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门口，车门打开，潘子一瘸一拐地走了下来。
他身上还带着伤，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他看着站在仓库中央的严景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板，我回来了。”
严景行点了点头，走上前，看了一眼他被简单包扎过的手腕，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疼吗？”
“不疼！他妈的，现在爽得一比！”潘子一瘸一拐地走到旁边的工具箱上坐下，看着那辆商务车屁滚尿流地掉头跑掉，吐了口唾沫，“老板，我算是服了。你到底干了啥？那孙子后来给我又是递烟又是倒水的，就差给我磕一个了。”
“没什么，”严景行淡淡地说，“只是找到了他们的电闸，然后拉了一下。”
他将一部新的加密手机扔给潘子：“你的烧烤，估计是吃不成了。”
潘子接过手机，嘿嘿一笑：“那玩意儿哪有现在这个刺激。就是可惜了，那家的烤腰子，真是一绝。”
“以后有的是机会。”严景行转身，重新看向光幕。
“老板，”潘子看着严景行的背影，语气里多了一丝郑重，“以后这种事，你别管我。咱的命不值钱，大事要紧。”
严景行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敲击着扶手。
“潘子，你记住。”
“我的计划里，没有弃子。”
简单的几个字，让潘子的眼眶瞬间有些发热。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把那点突如其来的情绪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严景行的手机收到一条推送新闻。
【中盛集团深夜发布致歉及股权转让公告】
严景行将新闻投射到光幕上。
公告的内容，比他要求的还要彻底。赵世雄不仅全盘接受了他的条件，甚至在致歉的措辞上，用上了“深刻反省”、“沉痛教训”等字眼，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潘子看着那份公告，又看了看旁边云淡风轻的严景行，只觉得跟着这样的老板，就算下一秒就死了，也值了。
“老板，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咱们真要拿五折买下来？这得多少钱？”潘子有些咋舌。
“钱，会有的。”严景行看着公告里那个刺眼的“五折”，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赵家以为我只是在羞辱他们，但他们很快就会明白，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我拿走的，不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而是他们帝国的，第一块基石。”
ps：公开吃下赵家割的“毒肉”，严景行将如何把它变成一把刺向赵家心脏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