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匿名者的援助
工作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潘子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篇字字诛心的报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一张张农民绝望的面孔，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上。他感觉自己账户里那些刚刚因为胜利而暴涨的数字，此刻正散发着一股血腥味。
“畜生！赵家这帮畜生！”潘子一拳砸在桌上，桌面的水杯被震得跳了起来，“他们拿人命当赌注！他们这是在用那些老乡的血，给我们泼脏水！”
狂欢过后的聊天群，此刻死寂一片。偶尔跳出几句发言，也充满了迷茫和自我怀疑。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这钱，我拿着心里不踏实，我宁可不要了。”
“妈的，本以为是屠龙，结果成了恶龙的帮凶？”
胜利的喜悦被彻底冲刷干净，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道德枷锁。每一个“复仇者联盟”的成员，都感觉自己成了那篇报道里，面目狰狞的刽子手。
严景行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潘子知道，此刻的严景行，内心的风暴恐怕比任何人都要猛烈。赵家这一招“焦土计划”，打的不是市场，不是资金，而是人心。他们精准地抓住了严景行，以及所有散户心中尚存的那一丝良知与正义感，然后用最残酷的方式，将其撕得粉碎。
“哥……”潘子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一丝哀求，“我们……我们怎么办？要不，发个声明澄清一下？或者……或者我们把赚的钱捐出去？”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无力。澄清？在那些催人泪下的照片和故事面前，任何苍白的文字都像是在狡辩。捐钱？只会坐实他们“心虚”，更像是用钱来买心安理得。
许久，严景行终于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那双眼睛里，曾经燃烧的复仇火焰似乎已经熄灭，沉淀为一片更加危险的、宛如极地寒冰的平静。
“潘子。”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可怕，“把我们这次在天盛科技上，所有盈利的精确数据，统计出来。”
“啊？哥，你要干嘛？”潘子一愣。
“统计出来，精确到分。”严景行不容置疑地重复了一遍。
潘子不敢多问，立刻坐回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几分钟后，一个数字出现在屏幕上。
严景行扫了一眼那个数字，点了点头，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没有再看那些令人心烦的舆论，而是调出了一个全新的界面。
“赵家想用道德绑架我们，让我们背上黑锅，在负罪感中自我毁灭。”严景行一边操作，一边平静地叙述，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他们以为，战争打到这个份上，比拼的就只是谁更没有底线。”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舞动，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屏幕上，无数代码和信息流如瀑布般滚过。
“他们错了。”
“当他们把最无辜的人卷进来的时候，这场战争的性质，就已经变了。”
严景行的目光专注而锐利，他脑海中的“记忆宫殿”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全中国所有的慈善基金会、法律援助中心、非营利性组织的资料，在瞬间被筛选、比对、评估。
“哥，你这是在……”潘子凑过来，满脸困惑。
“找一把干净的刀。”严景行说。
几秒钟后，他的手指停了下来。屏幕上，定格在一家名为“星火法律援助中心”的机构资料上。这是一家规模不大，但在业内以“专啃硬骨头”而闻名的非营利组织，过去十年，他们曾为无数弱势群体打赢过看似毫无希望的官司，且从未有过任何负面新闻。
“就是它了。”
严景行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打开一个加密的数字钱包。他将刚才潘子统计出的盈利总额，一分不差地，通过一个由数十个节点组成的、无法追踪的匿名网络，转入了“星火法律援助中心”的公开捐赠账户。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到三十秒。
“哥！你把钱全捐了？！”潘子惊得下巴都快掉了。那可是一笔足以让普通人奋斗一辈子的巨款！
“这不是捐款。”严景行关掉钱包界面，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这是军费。”
他一边说着，一边调出了“新农创投”的所有资料，以及“超算大脑”刚刚分析出的、它与赵氏集团之间那条被层层伪装的股权链、资金流转路径。他将这些核心证据，打包成一份加密文件。
“赵家想让我们当恶人，那我们就把真正的恶魔，揪到聚光灯下。”
严-景行在网上搜索了片刻，找到了一个在国内财经调查领域以深度和犀利着称的独立记者——李默。这位记者以不畏强权、笔锋如刀而闻名，曾因为揭露数家上市公司的财务造假，而遭到过威胁和打压。
严景行用一个全新的匿名邮箱，将那份加密文件，连同一句话，发给了李默。
“真相，不该被掩埋。正义，需要一把利刃。”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好了，潘子。”他看向一脸呆滞的潘子，“去‘复仇者联盟’群里，发一条公告。”
“发……发什么？”
“就说，‘摆渡人’承诺，会给所有无辜者一个交代。让大家稳住，不要被舆论左右，更不要因为恐慌而抛售股票。我们需要的，是胜利的果实，而不是带血的馒头。”
……
下午三点。
京城，“星火法律援助中心”办公室。
负责人王律师，一位年近六十、两鬓斑白的法学界泰斗，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一串数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老王，你盯着这捐款记录看半天了，中彩票了？”助理小张端着茶杯走过来，开玩笑地问。
“比中彩票还离谱。”王律师扶了扶老花镜，指着屏幕上那笔刚刚到账的、数额巨大的匿名捐款，“我们中心成立十五年，收到的所有捐款加起来，可能都没这笔多。”
“这么多零？！”小张也惊呆了，“谁啊？这么豪？也没留个名。”
王律师没有回答，他点开那篇关于“天盛科技”和“扶贫陷阱”的报道，若有所思。作为一个常年和底层案件打交道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了这背后水有多深。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来自那个偏远贫困的山区。
电话那头，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充满绝望的声音：“王律师吗？我是……我是网上说的那个村的村长……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您能帮帮我们吗？”
王律师握紧了电话，看了一眼屏幕上那笔巨额“军费”，又看了一眼报道里那些无助的面孔。他那颗因为见多了世事炎凉而变得有些坚硬的心，在这一刻，重新燃烧了起来。
他挺直了腰板，对着电话，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说道：“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们‘星火’，接了！不计成本，奉陪到底！”
同一时间，独立记者李默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封神秘的邮件。当他解开那个加密文件，看到里面那一条条清晰的、足以将一个庞大金融集团送上审判席的证据链时，他那沉寂已久的调查记者的血液，瞬间沸腾了。
赵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赵立群正品尝着胜利的雪茄，享受着舆论反转带来的快感。
“干得漂亮。”他对面前的公关总监说，“我要让‘摆渡人’这个名字，彻底臭掉。让他和他的那些信徒，永远背着‘吃人血馒头’的骂名。”
“赵总放心，所有主流媒体都已经跟我们达成了‘共识’。”公关总监谄媚地笑着。
就在这时，赵立群的私人助理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
“赵总，不好了！”
“慌什么？”赵立群不满地皱了皱眉。
“‘星火’……那个‘星火法律援助中心’，刚刚在官网上发布公告，说要无偿为那些农民提供法律援助，并且已经组建了史上最强的律师团！”助理的声音都在发颤，“还有……还有那个疯狗记者李默，他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发了一条预告，说今晚八点，要揭露一个‘足以震动整个金融圈’的惊天黑幕！”
赵立群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ps：严景行的反击已经打响，赵家面对这套组合拳，又会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