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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要点:文才被女鬼小玉的柔弱与悲惨身世触动,同情渐生。他隐瞒实情,私下相助,甚至挪用工程材料为其稳固魂魄,情感天平在责任与怜悯间倾斜,为后续冲突埋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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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在古碑旁邂逅女鬼小玉后,文才的心绪便再难平静。白日里,他跟着秋生忙得脚不沾尘,搬运石料、打磨基座、搅拌特制的灵灰泥,身体疲惫不堪。可一旦稍有闲暇,或是夜深人静独自守夜时,小玉那哀婉的哭泣、无助的眼神、凄楚的身世,便如同鬼魅般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他并非没见过鬼怪。跟着九叔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厉鬼、僵尸也对付过不少。但那些多是面目狰狞、凶煞骇人之辈,对付起来心中唯有警惕与除魔卫道之念。可像小玉这般,怨气不重,楚楚可怜,只是因尸骨被镇而无法超生的“善鬼”,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尤其是小玉那句“孤寂百年,无人理会”,更是戳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文才自己天性有些懦弱,不善言辞,在师门中也常觉自己是拖后腿的那个,内心深处对“被需要”、“被依赖”有着一种隐秘的渴望。

“唉,要是能帮帮她就好了……”文才推着又一车石料,忍不住瞥向古碑的方向,心中暗自叹息。他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师傅和林大哥为了星辰大阵和应对黑巫教,已经熬得双眼通红,自己若拿这种“小事”去打扰,肯定少不了一顿斥责,说不定师傅真会一道符下去让小玉魂飞魄散,以求“稳妥”。

这种纠结,在他又一次被安排夜间独自往古碑附近运送最后一批“凝魂玉粉”(用于增强基座与地脉连接的灵材)时,达到了顶点。

夜凉如水,月隐星稀。工地的喧嚣在子时过后渐渐停歇,大部分工友都已回去休息,只有几个关键岗位还亮着灯火。文才磨磨蹭蹭地收拾好独轮车,车上放着几袋珍贵的玉粉。他心跳有些快,既怕去那边,又隐隐有些期待。

快到古碑时,他放轻了脚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四周寂静,只有风吹荒草的沙沙声。

“小玉姑娘?你……你在吗?”文才压低声音,试探着问道。

话音落下片刻,古碑后,那淡蓝色的、半透明的身影再次缓缓浮现。小玉的身影似乎比上次清晰了一点点,她看着文才,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哀愁覆盖,微微施了一礼:“公子,你……你又来了。”

“嗯,我来送材料。”文才有些手足无措,把独轮车停好,搓着手,“你……你还好吗?”

小玉闻言,眼圈一红,泫然欲泣:“多谢公子挂怀。只是……近日此地动土,气息紊乱,我……我感觉魂魄比往日更加不稳,仿佛随时会散去一般……”说着,她的身影果然微微波动,显得有些虚幻。

文才一看,顿时慌了神。他想起林大哥说过,大型阵法布设会扰动地气,对灵体影响尤大。“这……这怎么办?要不……我去告诉师傅……”他脱口而出,随即又立刻捂住嘴,意识到失言。

“不!不要!”小玉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身影剧烈晃动,“公子千万不要!若是惊动了九叔他老人家,我……我定然性命不保!我宁愿就此消散,也不愿……”她泣不成声。

文才见她如此害怕,心中更是不忍,连忙道:“你别怕,别怕!我……我不说,我不告诉师傅!”他定了定神,看着小玉虚幻的身影,想起车上那几袋“凝魂玉粉”。这玉粉蕴含温和的灵气,本是用来稳固阵基的,但……是否也能暂时稳固魂魄呢?

一个大胆而又冒险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他左右张望,确认四下无人,工地方向的灯火也离得尚远。他一咬牙,压低声音对小玉说:“小玉姑娘,你别动,我……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袋凝魂玉粉,用手指蘸了一点。玉粉触手温润,散发着微弱的荧光。他回忆着林轩教过的最基础的“安魂咒”,虽然粗浅,但配合这灵材,或许有效。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呃……定魂安灵,敕!”文才结结巴巴地念着咒诀,将指尖那点玉粉,小心翼翼地、隔空点向小玉的眉心方向。

玉粉离手,并未落地,而是在咒力牵引下,化作一点极其微弱的流光,没入小玉虚幻的身体。

小玉浑身轻轻一颤,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吟。只见她原本波动不稳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了几分,脸上的气色(虽然鬼魂并无真正气色)也似乎好了一点点。

“公子!这……这是……”小玉惊喜地感受着自身的变化,看向文才的目光充满了感激,“我感觉……舒服多了!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她盈盈拜倒。

“有用!真的有用!”文才心中一阵激动,有种做了好事的成就感。他连忙摆手:“快起来,一点小忙,不算什么。不过……这玉粉是工程用的,我……我不能多用。”他看着车上那几袋玉粉,内心陷入了激烈的天人交战。

挪用工程材料,这是大忌!若是被师傅或者林大哥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可是……看着小玉那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神,他又实在硬不起心肠。

“公子大恩,小玉没齿难忘。”小玉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柔声道,“公子能来看我,与我说话,小玉已感激不尽。实在不敢再让公子为难。这灵粉珍贵,公子还是以大事为重。”

她越是这般懂事、替人着想,文才心中的天平就越是倾斜。一种“只有我能帮她”、“我是她的希望”的念头,混杂着怜惜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被依赖的满足感,逐渐占据了上风。

“没……没事!”文才把心一横,又悄悄抠了一小撮玉粉,迅速撒在小玉身影周围的虚空中,让灵气缓缓滋养她。“这点分量,看不出来的。你……你好好待着,别让人发现。我……我以后得了空,再来看你。”

“公子……”小玉望着文才,眼中泪光闪烁,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依恋,“公子是百年来,唯一待小玉好的人。小玉……小玉不知该如何报答……”

文才被她看得脸颊发烫,心头怦怦直跳,连忙低下头收拾东西:“我……我得走了,久了别人该起疑了。你……你自己小心。”说完,他推起独轮车,几乎是落荒而逃,不敢再看小玉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回到工棚,文才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既有帮助他人(鬼)后的窃喜,又有挪用公物的心虚。他将剩下的玉粉交差时,手都有些发抖,幸好夜间验收的秋生也累得够呛,没有仔细核查分量,只是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慢”,便让他去休息了。

躺在简陋的床铺上,文才辗转反侧。小玉的身影、话语,不断在他脑中回放。他想起了小玉断断续续诉说的生前事:她是镇外柳家庄的姑娘,家道中落,被恶霸逼婚,不从,被害后弃尸荒野……多么可怜!他又想到自己,从小无父无母,被九叔收养,虽然师傅师兄待他不薄,但内心深处总有一份孤独。与小玉相比,自己似乎还算幸运的?

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惜之感,悄然滋生。

此后几日,文才总会找机会,在夜间运送材料时,“顺路”去古碑附近看一眼小玉。有时带去一点自己省下的糕点(虽然小玉无法食用,但会开心地“闻”一下),有时只是匆匆说几句话。每次,他都会偷偷留下一点点工程边角料——或许是沾染了灵气的碎石屑,或许是画符失败的符纸边角,悄悄放在古碑下,美其名曰“滋养地气,助你稳固”。

小玉的身影在他的“帮助”下,似乎确实凝实了一些,哀愁也减了几分,甚至会对他露出浅浅的、带着羞涩的笑容。这笑容,让文才觉得一切冒险都是值得的。

他甚至开始向小玉倾诉自己的烦恼:修炼进展慢,老是挨师傅骂,觉得比不上秋生机灵,在喜欢的婷婷姑娘面前自卑……小玉总是静静地听着,然后用温柔的话语开解他,鼓励他,说他心地善良,将来必有福报。

在这种隐秘的交往中,文才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被理解、被需要、被温柔对待的感觉。一种朦胧的、超越人鬼界限的情愫,在这深夜的荒郊野地,悄然萌芽。他开始觉得,保护小玉,帮助她获得解脱,成了他的一项秘密而神圣的使命。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他频繁在古碑附近逗留,以及工程材料微不可查的损耗,还是引起了一些细微的迹象。先是秋生偶尔抱怨:“文才,你最近夜里送料怎么越来越慢?是不是偷懒睡觉去了?”

接着,是林轩某次巡检基座铺设质量时,无意间用能量检测罗盘扫过古碑方向,罗盘指针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常的偏转,但当时他正忙于处理一个能量回路不稳定的棘手问题,这细微的异常并未引起他足够的重视,只以为是地脉扰动所致。

文才沉浸在自认为的“善意”与初开的情愫中,对潜在的危机浑然未觉。他将这个秘密深藏心底,在师傅、林大哥和秋生面前,努力装作一切正常。他却不知,自己正在亲手埋下一颗信任的炸弹,而引爆它的导火索,已在滋滋燃烧。

风暴,在温情脉脉的面纱下,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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