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禹川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微微垂眸，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双绣着祥云纹的黑色官靴。
“怎么？”秦禹川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赵府令这是……还想跟本公子聊聊人生？”
赵高依旧保持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只是眼神里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冰点。
“十公子误会了。”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只是这宫里的路，滑得很。
咱家是怕公子年轻，一时不慎，摔了跟头。”
这话里的威胁，赤裸裸得不加任何掩饰。
是在告诉他，别太得意，小心脚下。
秦禹川闻言，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带着几分轻蔑，几分不屑的笑。
“路滑不滑，本公子自己会看。”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
“倒是你……”
秦禹川抬起眼，目光如电，直刺赵高的双眸。
“一条只会摇尾乞怜的狗，也敢挡主人的路了？”
话音未落，赵高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眼前便是一花。
秦禹川动了。
没有丝毫预兆，右腿如同一条蓄力已久的钢鞭，狠狠地踹在了赵高的胸腹之间！
“砰！”
一声沉闷得让人牙酸的巨响。
赵高那看似高大的身躯，就像一个破麻袋般，双脚离地，直直地倒了出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周围那些低眉顺眼的小太监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看到了什么？
十公子……把赵府令给踹飞了？
那个深受陛下信赖，权倾朝野。
连皇子公主都要礼让三分的中车府令赵高，就这么被人一脚给踹飞了？！
“轰隆！”
赵高肥硕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回廊的朱红廊柱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才软软地滑落在地。
“噗——”
一口鲜血，混合着些许内脏的碎末，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光洁的青石板。
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全身。
但比身体的疼痛更甚的，是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屈辱和不敢置信！
他，赵高，竟然被打了？
被这个他从来没正眼瞧过的，最没有存在感的十公子，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一脚踹得吐血？
滔天的怨毒和杀意，瞬间从赵高心底涌起，让他那张苍白的脸变得扭曲而狰狞。
“你……找死！”
赵高颤抖着伸出手，指向秦禹川，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破铁在摩擦。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空气中陡然弥漫开一股冰冷的杀气。
六道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回廊的阴影中浮现。
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劲装，脸上带着冰冷的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六个人，六把剑。
剑未出鞘，但那凝如实质的杀气，已经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六剑奴！
罗网天字一等杀手，赵高的贴身护卫，也是始皇帝的影子利刃！
唰！
六人身形一晃，步伐诡异而一致，瞬间便将秦禹川围在了中央，形成了一个绝杀之阵。
六股杀气连成一片，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秦禹川牢牢锁定。
只要赵高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将眼前的皇子，撕成碎片！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人都胆寒的杀局，秦禹川的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紧张都看不到。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那六个杀手一眼，目光依旧落在地上如死狗般的赵高身上。
“呵。”
一声轻笑，从他嘴里发出。
“赵高，你好大的胆子！”
秦禹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你一个司职内宫的阉人，竟敢在本公子面前动刀动枪？”
“还有你们！”
他的目光猛地扫向将他围住的六剑奴，眼神锐利如刀。
“在这咸阳宫大殿之外，对当朝皇子拔剑相向，你们是想造反吗？！”
“大秦法度何在？君臣之别何在？！”
“还是说，你们眼里只有赵高这条阉狗，没有我父皇，没有这大秦的天下？！”
字字诛心！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赵高的心上。
造反？
这个罪名，他担不起！
尤其是在父皇的寝殿之外！
赵高脸上的疯狂和怨毒瞬间褪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恐。
他再受宠信，也只是个奴才。
六剑奴再强，也只是陛下的剑。
对皇子动武，尤其是在这个地方，一旦被陛下知晓，他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这个秦禹川，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都……都给咱家退下！”
赵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死死地盯着秦禹-川，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六剑奴闻言，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再次一闪。
便又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周围的杀气，瞬间消散。
赵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迹，对着秦禹川深深地弯下了腰。
“是奴婢……奴婢管教无方，惊扰了十公子，还请十公子恕罪。”
他低着头，声音里充满了谦卑，但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却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他认了。
今天他认栽了。
但是这个仇，他记下了！
秦禹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冷笑。
恕罪？
就这么算了？
想得美！
对付这种小人，要么就别得罪，一旦得罪了，就必须一次性把他踩死，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恕罪？”
秦禹川迈开步子，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了赵高的面前。
他伸出手，一把揪住了赵高束发的发髻，猛地向上一提！
赵高被迫抬起头，那张又青又肿的脸，屈辱地暴露在空气中。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公子恕罪？”
话音未落，秦禹川扬起了另一只手。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赵高的左脸上！
力道之大，让赵高的脑袋猛地向一旁甩去，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赵高懵了。
他不敢抵挡，也不能抵挡。
因为秦禹川是主，他是奴。
“这一巴掌，是教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别总把自己当个人物！”
“啪！”
又是一记反手耳光，抽在了他的右脸上，直接打出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这一巴掌，是替父皇教训你，食君之禄，要忠君之事，而不是仗势欺人，构陷皇子！”
“啪！啪！啪！”
秦禹川左右开弓，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回廊里，奏出了一曲残忍的乐章。
赵高被打得晕头转向，口鼻窜血，一张脸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周围的太监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自己钻进去。
太狠了！
这位十公子，实在是太狠了！
“记住了吗？狗奴才！”
秦禹川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奴……奴婢……记住了……”赵高含糊不清地回应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很好。”
秦禹川松开了手，像是丢垃圾一样，猛地向前一推。
赵高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么一推，顿时踉跄着向后倒去。
“砰——！”
他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那扇紧闭的寝殿大门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巨响。
整个回廊，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深沉，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的声音，从厚重的殿门后传了出来。
“何人，在外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