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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锦亲率玄甲重骑与轲比能的王庭金狼卫轰然对撞时,这片区域仿佛瞬间被抽成了真空,随即爆发出比周围战场更加惨烈、更加密集的金属撞击与嘶吼声。

这不是散兵游勇的混战,而是两支真正钢铁雄狮的正面角力!

玄甲军沉默如山。他们三人一组,背靠背形成小型战斗单元。面对金狼卫凶猛的劈砍,他们并不急于对攻,而是用厚重的肩甲、臂盾格挡。

“铛!”一名金狼卫百夫长的弯刀狠狠劈在玄甲军队正王犇的胸甲上,火星四溅,却只留下一道深痕。

王犇身体微微一晃,面甲下的眼神毫无波动,他甚至没有去看那道刀痕,口中低吼:“右三,刺!”

他右侧的士兵几乎在同一时间,趁着那百夫长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手中特制的破甲锥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刺向对方战马披甲下的脖颈!战马惨嘶人立,将那百夫长掀落马下。

“补!”王犇再次下令。

左侧士兵的马刀毫不犹豫地挥下,结果了落地的敌人。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不像在战斗,更像是在执行一套演练了无数次的冰冷程序——格挡、寻隙、致命一击、清除威胁。

“稳住!阵型不能散!记住,我们是主公最坚硬的盾,也是最锋利的矛!”王犇的声音透过面甲,沉闷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他们推进的速度虽然缓慢,但每一步都踏着敌人的尸体,坚定无比。

金狼卫的确无愧于草原精锐之名。他们或许没有玄甲军那样武装到牙齿的装备,但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马术精湛,悍不畏死。他们穿着更加灵活的镶铁皮甲,使用着更适合马背缠斗的弯刀、骨朵和套索。

“长生天庇佑!为了大汗!杀光这些铁罐头!”一名金狼卫十夫长面目狰狞,他灵巧地躲开一柄刺来的长矛,手中弯刀借着马势,刁钻地划向一名玄甲军战马的后腿关节!这是他们面对重甲骑兵时摸索出的有效战术——伤马!

“噗!”战马吃痛,哀鸣着跪倒在地,马上的玄甲军士兵反应极快,顺势滚落,但立刻陷入了周围几名金狼卫的围攻。

“救七组落马的!”王犇立刻下令。

附近一个三人小组立刻放弃原有目标,如同一个移动的小型堡垒,强行切入战团,用身体和盾牌护住落马的同伴,手中兵刃疯狂挥砍,逼退金狼卫。

“这些汉狗……像刺猬一样!”试图伤马的那名十夫长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他的手臂刚刚被救援的玄甲军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他身边的一名金狼卫喘着粗气道:“他们的甲太厚了,刀砍上去没用!骨朵砸上去,他们也好像没事人一样!”

“那就用命填!用套索绊,用马撞!我不信他们是铁打的,不会累!”十夫长眼中闪过狠色,再次策马寻找机会。他们的勇猛不容置疑,即使面对如此恐怖的敌人,依旧前仆后继,用各种方法试图撕开玄甲军的阵型。他们的攻击如同海浪,一波接着一波,虽然每次撞击都在玄甲军的铁壁上粉碎,但依旧坚持不懈,给玄甲军带来了持续的压力和伤亡。

战团最中心,刘锦与轲比能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却邪枪与金刀再次狠狠交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两人错马而过的瞬间,轲比能喘着粗气,用生硬的汉语吼道:“刘锦!你确实厉害!但这草原,不是你们汉人该来的地方!你会和你的军队一起,埋骨于此!”

刘锦勒转马头,却邪枪平举,枪尖遥指轲比能,声音冰冷透过面甲:“轲比能,时代变了。这片草原,从此以后,汉旗所至,即为汉土!你的骄傲,你的部落,今夜之后,都将成为历史!”

“狂妄!”轲比能怒吼,金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再次劈来。他的刀法大开大合,充满了草原的野性与力量,每一刀都势大力沉,试图以绝对的力量压制刘锦。

刘锦的枪法则更加灵动多变,兼具力量与技巧。百鸟朝凤枪法的精妙在他手中展现无疑,时而如灵蛇出洞,迅捷刁钻,逼得轲比能手忙脚乱;时而如泰山压顶,势不可挡,与金刀硬碰硬,震得轲比能虎口发麻。

“你的勇武,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毫无意义!”刘锦看准一个破绽,却邪枪猛地一抖,化作数点寒星,直刺轲比能的面门、咽喉、心口!

轲比能大惊,金刀舞得如同风车,拼命格挡。

“铛铛铛!”连续三声脆响,他勉强挡住了致命的攻击,但头盔上的红缨却被枪尖挑落,脸颊也被划开一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保护大汗!”旁边的金狼卫见主帅遇险,不顾一切地冲上来,用身体阻挡刘锦后续的攻击。

“滚开!”刘锦枪出如龙,直接将一名舍身护主的金狼卫连人带甲刺穿,猛地甩向一旁,砸倒了另外两人。但这短暂的阻碍,也让轲比能获得了喘息之机,他趁机拉开了一点距离,眼神中首次露出了惊惧。他发现,单打独斗,自己似乎真的不是这个汉人大将军的对手。

一名玄甲军士兵用长矛架住一把劈来的骨朵,对着身旁的同伴喊道:“老周!右翼那个拿套索的,盯紧他!这已经是第三次想套我们了!”

“放心!狗日的,这次非得把他那只爪子剁下来!”老周瓮声瓮气地回应,手中的马刀找准机会,猛地砍向那名试图再次抛出套索的金狼卫的手臂。

“啊!”一声惨叫,带着手套的手指连同套索一起飞上了天。

另一边,一名金狼卫小队长看着自己砍卷刃的弯刀,又看了看对面玄甲军士兵铠甲上那密密麻麻的浅痕,绝望地对同伴喊道:“不行!砍不动!他们的甲太硬了!得像啃骨头一样慢慢磨!”

“磨?拿什么磨?拿我们兄弟的命吗?!”他的同伴刚吼完,就被一柄玄甲军的破甲锤砸中了胸口,厚重的皮甲和肋骨同时碎裂,他喷着血沫倒了下去。

“长生天……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有金狼卫看着同伴用生命为代价,才勉强用重兵器砸倒一名玄甲军,而对方倒下前还带走了两三个兄弟,发出了绝望的呻吟。

而玄甲军这边,压力同样巨大。

“队正!弩箭快用完了!”

“省着点!瞄准了再射!优先解决那些想伤马的!”

“我的矛断了!”

“用备用刀!别停下!跟着主公的旗帜!”

他们就像一台精密而冷酷的杀戮机器,尽管零件(士兵)在不断损耗,但整体依旧在顽强地、坚定地向前碾压。他们的强大,不仅在于装备,更在于严酷训练锻造出的钢铁意志和近乎本能的战术配合。

战斗在持续。玄甲军虽然精锐,但金狼卫凭借人数优势和不惜代价的亡命打法,也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不断有玄甲军士兵因为战马被伤而落单,陷入重围后力战而亡;也有人因为体力消耗过大,动作稍慢,被找到破绽,厚重的铠甲也无法完全保护所有关节和缝隙。

但金狼卫付出的代价更为惨重。他们的尸体在玄甲军前进的道路上层层堆积,鲜血几乎将这片土地浸透。玄甲重骑,如同一个不断旋转、碾压的死亡磨盘,将轲比能最引以为傲的王庭精锐,一点一点地磨成肉泥。

轲比能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金狼卫,看着那支在乱军中依旧保持阵型、稳步推进的黑色铁流,心在滴血。他引以为傲的勇武,他赖以统治草原的本钱,正在被对方用更强大、更冷酷的力量无情地摧毁。

刘锦也感受到了麾下将士的疲惫和伤亡,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退!一旦这支作为全军锋矢的玄甲军露出颓势,整个战场的士气都可能逆转。他必须钉在这里,直到将轲比能的脊梁彻底打断!

“玄甲军!前进!”刘锦再次举起却邪枪,声音虽然带着疲惫,却依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当玄甲军那堵黑色的铁壁,以无可阻挡之势彻底碾过金狼卫用血肉构筑的最后防线时,战斗进入了最为惨烈和悲壮的阶段。

金狼卫,这支草原上最骄傲的雄鹰,此刻折断了翅膀,流淌着鲜血,却依旧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不屈的啼鸣。

他们的阵型已被玄甲军彻底冲散、分割。失去了集团冲锋的优势,单个金狼卫在装备、体力、配合全面占优的玄甲军面前,显得尤为悲壮。

一名金狼卫百夫长,他的弯刀已经崩裂,坐骑早已倒毙,他徒步站立,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那是被玄甲军的铁蹄踏碎的结果。他右手握着一柄不知从哪个阵亡同伴手里捡来的断矛,面对着三名缓缓逼近的玄甲军士兵。

“来啊!铁罐头!草原的勇士,站着死,绝不跪着生!”他嘶哑地吼着,用鲜卑语唱起了苍凉古老的战歌,那是歌颂祖先纵横大漠的史诗。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燃烧到极致的疯狂与决绝。

三名玄甲军士兵沉默着,呈三角阵型围拢。他们没有因为对方的悲壮而迟疑,战争容不得怜悯。

“杀!”为首的玄甲军队正低喝一声,三人同时挺枪刺出!

那百夫长挥舞断矛格开一柄长枪,却被另外两柄长枪同时刺入了胸膛和小腹!巨大的力量将他钉在了地上。

他大口大口地呕着鲜血,战歌戛然而止,但他的手依旧死死抓着穿透身体的枪杆,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天空那轮逐渐黯淡的月亮,仿佛在质问长生天为何不再庇佑他的子民。

类似的场景在战场上比比皆是。有金狼卫在临死前死死抱住玄甲军的马腿,为同伴创造攻击机会;有人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油,嚎叫着冲向玄甲军的阵型,试图用自焚的方式造成混乱;更有甚者,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依旧发起决死冲锋,只为了在对方厚重的铠甲上留下一道划痕,证明自己曾经战斗过。

他们的勇武毋庸置疑,他们的忠诚撼天动地。但,时代的差距,技术的代差,以及面对一支同样拥有钢铁意志且更加先进的军队,他们的悲壮,最终只能化为胜利者功勋册上冰冷的一笔,和这片草原未来传说中一抹黯淡的血色。他们是在用最原始的热血,对抗着已经成体系的、冰冷的战争机器,其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就在玄甲军与金狼卫进行着最后也是最残酷的绞杀时,张辽率领的并州骑,终于完成了他们至关重要的使命!

“将军!鲜卑中军与左翼的连接部已被我部彻底切断!其左翼正在溃散!”浑身浴血的副将兴奋地向张辽汇报。

张辽抹了一把溅在面甲上的血水和汗水,他那双如同狼一般锐利的眼睛扫过战场。可以看到,在并州狼骑不顾伤亡的反复冲击下,鲜卑大军庞大的阵型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原本应该互相支援的中军和左翼,此刻被张辽部像楔子一样牢牢钉住,无法呼应。

“好!”张辽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嘶吼而沙哑,但却充满了振奋,“传令!不要理会溃兵!全军转向,向内突击!目标——轲比能的中军帅旗!给我捅穿他们的心脏!”

“转向!杀——!”命令迅速传达。

已经杀红了眼的并州骑发出嗜血的呼啸,他们放弃了追击那些开始溃逃的左翼散兵,如同一把终于淬火完成的利刃,沿着撕开的口子,狠狠地朝着鲜卑中军,朝着那面飘扬的金狼大纛,捅了过去!

当看到张辽的狼骑如同尖刀般切入自己侧后,而正面那支恐怖的玄甲军已经碾碎了他最精锐的金狼卫,正朝着他所在的中军核心稳步推进时,轲比能知道,大势已去。

八万对三万的优势,在对方精良的装备、严明的纪律、高超的战术以及那几个万人敌的猛将面前,荡然无存。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低估了汉军决死一战的决心和实力,选择了在不利的地形上进行正面决战。

“大汗!快走!左翼已溃,汉军骑兵已经抄到我们后面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浑身是伤的秃发乌梁踉跄着冲到轲比能马前,焦急地喊道。

“走?我能走到哪里去?”轲比能看着四周陷入混乱、各自为战的部队,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黑色洪流(玄甲军)和侧翼袭来的狼群(张辽部),脸上露出了惨然的神色。他的草原霸业,他的大汗梦想,在此刻轰然崩塌。

就在这时,刘锦发现了他的位置!

“轲比能!哪里走!”刘锦大喝一声,催动战马,挺起却邪枪,如同离弦之箭,直取轲比能!几名试图阻拦的金狼卫被刘锦左右亲卫死死挡住。

轲比能也被激起了最后的凶性,他知道,不解决这个汉军主帅,他绝无可能安然撤离。他举起金刀,迎向刘锦。

两人再次战在一处。但此刻,轲比能心已乱,气已泄,而刘锦则是携大胜之威,气势如虹!

交手不到五合,刘锦抓住轲比能一个破绽,却邪枪如同毒龙出洞,猛地刺向他的肋部。轲比能奋力闪躲,却终究慢了一步!

“噗嗤!”

枪尖撕裂皮甲,深深扎入了他持刀的右臂!

“啊!”轲比能惨叫一声,金刀险些脱手,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保护大汗!!”周围的亲卫如同疯了一般,不顾生死地涌上来,用身体组成人墙,阻挡刘锦的后续攻击,同时拼命拉着轲比能的马缰,向后溃退。

“撤!快撤!向北!分散突围!”轲比能忍着剧痛,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他知道,败局已定,现在能跑掉多少是多少了。

主帅重伤败退,金狼卫几乎全军覆没,侧翼被突破……一连串的打击终于彻底摧毁了鲜卑大军的战斗意志。还活着的鲜卑士兵们,再也顾不上什么荣誉和部落,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向着北面、西面,任何可能逃生的方向溃散。

远处一道低矮的山脊之后,两万双眼睛正冰冷地注视着下方如同地狱般的场景。

步度根勒马立于坡顶,看着轲比能那面残破的金狼大纛在亲卫的簇拥下狼狈北逃,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鲜卑主力如同被捣碎的蚁巢般四散崩溃,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同情,反而露出了快意而狰狞的笑容。

“嗬嗬……哈哈哈哈!”步度根压抑着声音笑了起来,肩膀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看到了吗?我的好叔叔,你也有今天!什么草原共主,什么天之骄子,在真正的汉军铁蹄面前,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

他身边的一员将领,名叫 贺兰莫何,看着下方虽然伤亡惨重但依旧军容严整、尤其是那支令人心悸的玄甲军仍在有序活动的汉军阵营,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忧虑。

“大王!”贺兰莫何忍不住开口道,“轲比能已败,汉军……汉军虽胜,亦是惨胜,此刻正是最为虚弱之时。我们若是趁现在……”他做了一个向下冲击的手势,意思不言而喻。趁他病,要他命!这是草原上最朴素的生存法则。

“闭嘴!”步度根猛地回头,厉声呵斥,眼中燃烧着被仇恨和权力欲望扭曲的火焰,“汉军?他们跑不了!等我收拾了轲比能那个僭越的叛徒,夺回本该属于我的大汗之位,再来慢慢炮制这些汉狗不迟!”

他死死盯着轲比能败逃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算什么东西?一个血脉低贱的旁支,也敢妄称大汗,也敢让我步度根,檀石槐的嫡系血脉,对他俯首称臣?!我忍他已经太久了!今天,就是他付出代价的时候!”

在步度根心中,对轲比能的嫉妒、怨恨以及夺回“正统”地位的渴望,已经完全压倒了对汉军的忌惮,甚至压倒了对部落未来最理性的判断。他只觉得,这是长生天赐予他的,铲除心腹大患、重登权力巅峰的绝佳机会!汉军的威胁可以往后放,但手刃轲比能,一刻也不能等!

“传令!”步度根猛地拔出弯刀,指向轲比能溃逃的北方,“全军出击!目标——轲比能残部!给我截住他们,我要用轲比能的头盖骨,来做我的酒碗!让整个草原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王!”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并非针对汉军。两万养精蓄锐已久的步度根部骑兵,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从山脊后猛地窜出,带着滔天的杀意,朝着他们曾经的“盟友”,如今狼狈不堪的轲比能残部,狠狠地扑了过去!

当那陌生的号角声自北方响起时,原本已经士气崩溃、只顾亡命奔逃的轲比能残部,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来了!”

“长生天没有抛弃我们!儿郎们!杀回去!跟援军一起,杀光这些汉狗!”

原本溃散的鲜卑骑兵如同被打了一剂强心针,许多人下意识地勒住战马,调转方向,脸上重新燃起疯狂的斗志,朝着刚刚脱离接触的汉军冲杀回来!

刚刚下令准备撤退的刘锦,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敌军山呼海啸般的“援军”呐喊,心中也是猛地一沉!他闭上眼睛,一股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一夜血战,将士们早已是强弩之末……。

“准备……迎敌!”这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悲凉和决绝!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汉军,从刘锦到普通士卒,全都目瞪口呆,陷入了巨大的茫然和错愕之中。

只见那支呼啸而来的“援军”,并没有如同预料中那样与轲比能残部合流,然后向汉军发起排山倒海的进攻。相反,他们如同饿狼冲入羊群,雪亮的弯刀毫不留情地砍向了刚刚因为“援军”到来而欣喜若狂的轲比能部众!

惨叫声、怒骂声、兵刃碰撞声瞬间在鲜卑人自己的阵营中爆发开来!

“怎么回事?!”

“他们为什么杀我们自己人?!”

“是步度根!是步度根的人!”

“叛徒!步度根你这个叛徒!”

汉军阵前,正准备拼死一战的将士们全都愣住了,高举的兵刃僵在半空。

刘锦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那场突如其来的内讧,喃喃自语:“战场……叛乱??这……这也太……”他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荒谬而又残酷的景象。但他毕竟是枭雄之姿,瞬间就反应过来,无论原因为何,这对筋疲力尽的汉军而言,是天赐的喘息之机!

“传令!后军变前军,撤退!保持警戒,撤到安全距离观察!”刘锦当机立断,不再犹豫。

汉军开始有序后撤,与那片混乱的战场拉开距离。所有人都带着满腹的疑惑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回头望着那场鲜卑人自相残杀的惨剧。

张飞瞪大了眼睛,挠着满是血污的头盔,瓮声瓮气地叫道:“俺去!俺去!这……这鲜卑人搞什么名堂?自己人打自己人?杀红眼了连爹娘都不认了?”

战场中心, 轲比能原本因为援军到来而升起的一丝希望,在看到步度根的旗帜和麾下骑兵屠杀自己部众的瞬间,彻底粉碎!急火攻心之下,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步度根——!你这个阴险无耻的小人!懦夫!!”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愤怒至极的咆哮,声音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和滔天的恨意。

步度根在亲卫的簇拥下,策马缓缓来到距离轲比能不远的地方,看着对方狼狈吐血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残酷而得意的冷笑。

“哼,我的好叔叔,您这是怎么了?伟大的草原共主,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了?”他的话语充满了刻骨的嘲讽。

轲比能强撑着身体,指着步度根,又指向远处正在撤退的汉军,嘶声道:“步度根!你这个蠢货!汉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你现在应该去杀了他们!快去!只要灭了刘锦,这大汗之位我给你!我让给你!这是绝佳的机会!快去啊!!”

步度根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道:“哼~汉军?我自然会去找他们算账,夺回我们的草场。不过……”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怨毒,“在这之前,我们叔侄之间几十年的账,得先好好算一算了!”

说完,他不再废话,弯刀向前一挥:“杀!一个不留!”

他麾下养精蓄锐的骑兵如同猛虎下山,朝着轲比能残存的亲卫队伍发起了猛攻。

轲比能的亲卫都是最忠诚的勇士,他们奋力抵挡,但经过一夜苦战,早已人困马乏,如何是步度根生力军的对手?抵抗很快就被粉碎。

步度根的人马迅速完成了对轲比能最后核心队伍的包围。

轲比能看着周围层层叠叠的敌人,看着远处还在自相残杀、已然无望的部众,又看了看更远处冷眼旁观的汉军,他知道,草原的霸业,他自己的生命,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终的命运。

步度根狞笑着策马上前,手起刀落!

“噗嗤!”

轲比能的人头冲天而起,那双曾经充满野心和威严的眼睛,至死都没有再睁开。无头的尸身晃了晃,从马背上栽落。

“大汗!!”

“为大汗报仇!!”

亲眼目睹轲比能被阵前斩首,他那些残存的心腹和部分忠勇的士兵,发出了绝望而愤怒的咆哮!他们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力量,如同扑火的飞蛾,疯狂地冲向步度根的军队!

刘锦冷静地俯瞰着下方混乱的战场。当看到步度根亲手砍下轲比能的头颅,而两支鲜卑军队陷入更加疯狂的内斗时,他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此刻,无论是轲比能的残部还是步度根的生力军,都因内耗而筋疲力尽、指挥混乱,更是群龙无首(轲比能已死,步度根成为唯一目标)!这正是彻底粉碎鲜卑有生力量,毕其功于一役的绝佳机会!

他不再犹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响彻全军:

“传令!全军突击——目标,步度根!”

“斩杀步度根者,无论出身,连升三级,赏金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是这些刚刚经历血战、对鲜卑恨意未消的汉军将士!原本的疲惫似乎被这巨大的激励和新的目标驱散,一股新的杀气再次凝聚。

赵云、张飞、张辽等将领瞬间明白了刘锦的意图——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步度根,这两支失去首领的鲜卑军队就将彻底成为待宰的羔羊!

“随我破阵!”赵云银枪一举,尽管麾军队已疲惫不堪,但依旧爆发出惊人的斗志,如同一支疲惫却依旧锋利的箭矢,直插步度根所在的核心!

“燕人张翼德来也!步度根小儿,纳命来!”张飞咆哮如雷,丈八蛇矛开路,如同狂暴的战车,紧紧跟随赵云侧翼。

张辽则率领尚有余力的并州骑,在外围游弋,截杀任何试图救援或逃跑的鲜卑将领,同时大声呼喝:“汉军只诛首恶步度根!投降不杀!”

战场上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正在殊死搏杀的两股鲜卑军队,同时发现了汉军的异动。轲比能的旧部愕然发现,汉军并没有攻击他们这些“软柿子”,反而如同猛虎般扑向了刚刚背刺他们的步度根部。而步度根的部队则惊恐地看到,原本以为已经无力再战的汉军,竟然以一种决死的姿态朝着他们的主帅冲杀过来!

步度根正在得意于斩杀了宿敌, 突然发现汉军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尤其是看到那白袍和黑脸两员杀神径直冲自己而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挡住!给我挡住他们!”他惊恐地大叫,指挥身边的亲卫上前阻拦。

然而,在赵云和张飞这两员当世顶尖猛将的联手冲击下,尤其是在他们麾下精锐不顾伤亡的猛攻下,步度根那点亲卫防御如同纸糊一般,被瞬间撕裂!

赵云马快,亮银枪如龙出海,直刺步度根心窝!步度根慌忙举刀格挡,却被震得手臂发麻。张飞趁其门户大开,蛇矛如毒蛇出洞,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猛地刺入他的肋下!

“呃啊!”步度根惨叫一声,被张飞巨大的力量挑离马背!

赵云眼疾手快,枪尖一抖,顺势刺穿了他的咽喉,断绝了他所有生机!

“步度根已死!”赵云用枪尖挑起步度根的首级,运足内力,声震四野!

“步度根已死!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汉军将士齐声呐喊,声浪如同海啸,席卷整个战场。

还在混战中的鲜卑人,无论是轲比能的旧部还是步度根的部下,看到那被挑在枪尖上、双目圆睁的步度根头颅,瞬间陷入了巨大的茫然和恐慌之中。

轲比能死了,步度根也死了……他们为什么而战?该听谁的?

短暂的死寂后,是彻底的崩溃。

一部分人失魂落魄地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地请降。

更多的人则如同无头苍蝇般,发一声喊,向着四面八方亡命奔逃,只求远离这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死亡之地。

汉军并未进行大规模的追击,他们也已经到了极限。最终,清点下来,共俘虏鲜卑溃兵八千二百三十人。而汉军自身,在这场连续的血战和内讧后的突击中,又付出了三千余人的伤亡,总阵亡人数达到了一万八千六百三十人,其中玄甲军阵亡一千五百六十九人,损失极其惨重。

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刘锦看着身边仅剩的一万六千多名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将士,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责任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强打精神,沉声下令:“全军原地休整两个时辰,救治伤员,收缴战利品,看管俘虏。”

随即,他看向虽然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的赵云:“子龙,给你五千尚能作战的骑兵,立刻出发,轻装疾进,直扑轲比能的王庭!务必在其残部逃回、或其他人得到消息前去抢夺之前,将其控制住!尤其是其中的文书、地图、以及象征权力的印信!”

“末将领命!”赵云毫不迟疑,立刻转身去点齐兵马。他知道,控制王庭,意味着对这片草原名义和实质上的征服,至关重要。

当刘锦率领着疲惫不堪的剩余部队抵达轲比能的王庭时,赵云早已完全控制了这里。昔日喧嚣鼎沸、象征着草原权力的核心之地,此刻一片死寂,只有汉军士兵巡逻的身影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惶恐气息。

王庭金帐内,几十名轲比能的族人——包括他的妻妾、子女、以及一些近支亲贵——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等待着征服者对他们命运的宣判。

刘锦高踞原本属于轲比能的狼皮王座,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俘虏,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对身旁的侍卫微微示意。

很快,一名被俘的轲比能亲卫队长被押了进来。他身上带着伤,脸色惨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屈辱。

“告诉他,”刘锦的声音在金帐中回荡,通过通译清晰地传入每个俘虏耳中,“让他亲口告诉他的族人们,他们的首领,草原的‘大汗’轲比能,是怎么死的。”

那亲卫队长身体一颤,在汉军士兵的逼迫下,用颤抖的、带着哭腔的鲜卑语,断断续续地描述了饮马河畔那场惨败,以及轲比能如何先被步度根背叛、围攻,最终被步度根亲手斩下头颅的整个过程。

帐内的鲜卑族人闻言,顿时发出一片压抑的哭泣和悲鸣,绝望的气氛更加浓重。

刘锦再次示意。一名汉军士兵提着一个木匣走了进来,当众打开,将里面那颗经过初步处理、但仍面目狰狞的头颅倒在了地上——正是步度根!

惊呼声再次响起,许多俘虏惊恐地向后缩去,不敢去看那颗曾经熟悉、此刻却无比恐怖的头颅。

刘锦缓缓站起身,走到帐中,目光扫过那些悲戚的面孔,声音沉稳而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轲比能,虽为本将军之敌,但亦是一代雄主,统御草原,称雄一时。本将军,敬重他是条汉子!”

他话锋一转,指向地上的步度根头颅:“然而,他并非死于我汉军之手,而是死于背叛,死于你们鲜卑自己人的刀下!这个背信弃义、在背后捅刀子的步度根,本将军已经替你们,也替轲比能,斩了!这,也算为你们报了一部分仇怨。”

他停顿了一下,让通译完整地传达他的话,也让这些话在俘虏心中沉淀。

“过去几十年,乃至上百年,你们鲜卑铁骑,屡屡南下,寇掠我大汉边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多少汉家村庄化为焦土?多少汉家子民沦为奴隶、曝尸荒野?那些血债,罄竹难书!”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凛然之威:“但如今,攻守易型了!是我们汉军,踏破了你们的王庭!是我们,站在了这里!”

随即,他的语气又缓和下来,带着一种刻意展现的“王道”:

“然而,我们来了,却没有像你们曾经对待我们的边民那样,对你们的老人、妇孺、孩童,进行斩尽杀绝!这就是我大汉的天威与气度!寇可往,我亦可往!但我们带来的,不仅仅是刀剑,也可以是秩序,是活路!”

最后,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跪地的众人,沉声问道:“现在,告诉本将军,谁是轲比能的儿子?”

帐内一片寂静,无人敢应答,但许多人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带着恐惧和一丝希冀,偷偷瞄向了跪在人群前排的一个少年。

刘锦顺着这些目光,走到了那个少年面前。少年约莫十三四岁年纪,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却紧紧咬着嘴唇,强迫自己挺直脊梁,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完全匍匐在地。

刘锦俯视着他,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就是轲比能的儿子?”

少年身体一颤,没有抬头。

“抬起头来。”刘锦命令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少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抬起了头。他的脸色苍白,眼眶红肿,显然哭过,但那双与轲比能有几分相似的眸子里,除了恐惧,还深藏着一丝倔强和不屈。

刘锦打量着他,片刻后,开口说道,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许:

“你的父亲,是一个英雄,是一个让整个草原都为之颤动的雄主。我希望,他的儿子,能和他一样……勇敢。”

刘锦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沉重的磐石,压在每一个跪伏于地的鲜卑王族心头。他缓缓踱步,目光扫过这些不久前还自诩为草原主宰的人们。

“此番北征,我大汉将士,满打满算,不过三万五千人。”他停下脚步,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一个让鲜卑人无比难堪的事实,“而你们,控弦之士八万,自诩草原霸主,铁骑无敌,以为可以轻易将我大军淹没在饮马河畔,甚至做着南下牧马的美梦。”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但结果呢?如今站在这里的是我,跪在这里的是你们。这,就应该让你们明白一个道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金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的抽泣声。失败的事实如同冰冷的马鞭,抽打着他们残存的骄傲。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刘锦的声音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我,可以下令,将你们轲比能王族,连同所有敢于反抗的部落,从这片草原上彻底抹去,用你们的血,告慰我大汉北疆无数枉死的军民。”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所有俘虏,许多人瑟瑟发抖,几乎瘫软在地。

“或者,”刘锦话锋一转,“我可以给你们,以及你们的部落,一条活路。”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跪在人群前列,一位约莫五十多岁,头发已然花白,身着传统鲜卑贵族服饰的老人,挣扎着直起上身。他是轲比能的叔父,也是王族中颇有威望的长者,慕容圭。他深深叩首,用带着颤抖却清晰的声音说道:“尊贵的大将军……我们……我们愿意臣服!只求大将军……能给我们,给我们的族人……一条生路!”他的选择,代表了残存王族在绝望中唯一的求生欲。

“好!”刘锦没有任何意外,他需要的就是这个表态。他回到狼皮王座前,并未坐下,而是居高临下,如同颁布天条般,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布了他的条件,这不是商量,而是征服者的命令:

“既然愿降,便需遵我大汉规矩!”

“第一,自即日起,轲比能王族,凡年满六岁的子嗣,无论男女,一律送往长安入学!习我汉家文字、礼仪、律法、典籍!”

“第二,尔等原有部落建制,暂予保留,各部落首领,亦可暂居其位。”

“但是!”他语气加重,目光锐利如刀,“自今日起,所有部落新任首领之继承,必须,且只能从在长安学成归来的子嗣中选拔!此乃定制,永不可违!”

“第三,本将军会在边境开设互市,许你们以牛羊马匹,换取所需的粮食、盐铁、布帛。能否过上富足日子,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最后,”刘锦的目光扫过慕容圭,扫过那个刚刚抬起头的轲比能之子,也扫过帐外广袤的草原,“好自为之!安分守己,则部落可存,血脉可续;若再生异心……”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力。

“此非商量,乃军令!”刘锦斩钉截铁地终结了话题,“过几日,我大汉自会派遣官员、将领前来,协助尔等,整编各部青壮,组建 ‘汉胡边防军’ ,共同戍守北疆,抵御更北方的敌人。是福是祸,尔等自行掂量!”

命令既下,再无转圜。慕容圭等人唯有深深叩首,颤声应诺:“谨遵大将军令……”

从此,草原的权力传承,被牢牢系上了长安的纽带。征服与被征服,毁灭与新生,在这座刚刚易主的金帐内,以一种冷酷而又带着一丝长远眼光的方式,被重新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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