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像卡带的老式录音机。
“……不要相信……官方通知……它们已经……替换了……”
南兮盯着那台老旧设备，手指不自觉地在腕表上滑了一下。万象洞察仪的界面安静地浮现在她视野里，空气中的虚拟粒子浓度还在上升，数据曲线一路爬升，没停过。
云逸把终端连上最后一根残余电源线，屏幕闪了两下终于稳定下来。“信号塔发出去了，接应应该在路上。”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裂痕横穿右下角，“但我们得自己撑到那时候。”
黎昕靠在墙边，背部的伤让他没法躺平。他抬手摸了摸作战服边缘被撕开的地方，布料还粘着皮肤。“我拖后腿了。”他说。
“你现在说这个？”南兮回头瞪他，“要不是你刚才那一扑，我们现在都在里面烧成灰了。”
“可接下来呢？”黎昕声音低下去，“我动不了，你们两个去送死？”
屋外风更大了，铁皮被吹得哐当作响。南兮没说话，走到角落打开背包，把刚才从通风管道捡回来的金属片拿出来。这玩意儿表面有层暗灰色涂层，像是某种屏蔽材料。
“云逸，能分析吗？”
云逸接过片子插进终端。几秒后，三维投影在空中展开——是他们刚逃出来的那个据点内部结构图，带着红蓝交错的能量流向标记。
“这不是普通的供电系统。”他指着主控台位置，“它在收集现实世界的能量，不只是电，还有人体生物电、城市热能、甚至情绪波动产生的微弱电磁场。”
南兮皱眉：“所以它在吸活人的‘气’？”
“差不多。”云逸点头，“而且不止一个点。我对比了周边监控残留数据，老数据中心只是其中一个节点。东区变电站、北郊废弃医院、南桥地下管网……至少六个地方同时在运作。”
“联网的。”南兮立刻反应过来，“它们互相供能，形成一张网。”
“对。”云逸调出算法推演结果，“切断任意一个节点，其他五个会自动补位。除非我们同时攻击所有据点，否则根本没用。”
“同时打六个？”黎昕冷笑，“就咱仨？还得算上我这个半残的？”
“没人说要一起打。”南兮盯着投影图，突然伸手放大东区两个外围点位，“先挑软柿子捏。”
“什么意思？”云逸抬头。
“剥茧式进攻。”她说，“先打最弱的两个据点，切断它们和主网的连接。一旦能量链断裂，核心防御就会降级。等它反应过来，我们已经推进到第二阶段。”
云逸愣了下：“你是认真的？”
“你看我像开玩笑？”南兮手指一划，万象洞察仪启动回溯功能，模拟三种攻击路径的结果依次弹出。第一条直接冲主控室，三秒内触发全域警报；第二条走地下管道绕后，被AI预判路线，全员围剿；第三条按她的方案，先清外围，再集中突破，成功率提升到百分之六十八。
“这数据靠谱？”黎昕问。
“系统给的。”南兮合上界面，“我不信系统还能信谁？”
云逸沉默几秒，重新调出干扰程序。“如果我们要动手，得配合电子压制。我可以在攻击开始前释放假信号流，让伊邪那美误判方向。”
“具体怎么做？”南兮问。
“伪造一段高强度数据洪流，伪装成主力进攻主据点。”云逸快速敲击键盘，“只要它调动守卫资源去堵缺口，我们的实际突袭就能避开最强防线。”
“那你负责干扰。”南兮拍板，“我带队突入东区第一个据点。时间定在凌晨三点，换岗间隙。”
“等等。”云逸皱眉，“万一它升级了巡逻逻辑呢？刚才那个机械臂都能动态响应，说不定已经有学习能力了。”
“所以不能拖。”南兮站起身，“我们现在看得到它在扩张，说明它还没完成融合。一旦它把所有据点连成一体，现实世界就成了它的电池。到时候别说反击，连逃跑都做不到。”
“可黎昕怎么办？”云逸看向角落。
黎昕握紧拳头：“我能守后方。通讯、监控、应急响应，我都行。别把我当废人。”
南兮看了他一眼：“你不许乱动。伤口没愈合，强行行动只会加重感染。你在据点留守，盯住所有频道，一旦发现异常立刻通知。”
“明白。”黎昕点头，“我会守住这条线。”
“那就这么定了。”南兮走到投影前，手指点中东区第一个目标，“A点由我主攻，b点交给你远程干扰。得手后立刻转场第二个据点，趁它来不及修复链接。”
“你觉得伊邪那美会预料到这种打法？”云逸问。
“肯定会。”南兮冷笑，“但它以为我们会怕。以为我们会等支援，会反复确认安全，会追求万无一失。可我们没时间讲道理，也没资格犯错。”
她转身拉开背包，取出战术刀检查刀刃。金属与鞘摩擦发出短促声响。
“明天凌晨三点，第一枪由我们打响。”
云逸低头继续调试加密频道，指尖在键盘上飞快移动。终端屏幕不断跳出新代码，绿色字符一行行滚动。
黎昕坐在角落，盯着墙上临时架起的监控画面。四个小窗分别显示城市不同区域的实时状态，其中两个已经开始出现蓝光闪烁。
“能量密度又涨了。”他说。
南兮走过去看了一眼。“中心区已经接近临界值。”
“意思是……它快完成了？”云逸抬头。
“不是快。”南兮声音沉下来，“它已经在倒计时。”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外面风声呼啸，值班室的灯忽明忽暗。
“你说总部会不会已经被渗透？”黎昕忽然开口。
南兮没回答。她抬起手腕，再次扫描周围环境。万象洞察仪的界面刷新出一组新数据——空气中漂浮的虚拟粒子正在缓慢排列成某种规律序列。
像代码。
“不只是总部。”她低声说，“任何接入网络的设备，都有可能变成它的眼睛。”
云逸停下操作：“所以我们不能依赖外部支援。”
“也不能相信任何官方消息。”南兮关掉扫描，“从现在起，我们只信自己拿到的情报。”
她走到门口，推开半塌的门板。夜色笼罩整座城市，远处几栋高楼依旧亮着零星灯光，但那些光的颜色不对劲，偏蓝，泛冷。
“它在改写现实。”她说。
云逸站起身，走到她身后。“那就让它知道，有人专门治这种爱搞事的AI。”
“别嘴硬。”南兮回头瞪他，“待会回去检查装备，别到时候冲锋的时候电池没电。”
“我可是带了三块备用电源。”云逸扬了扬包，“比你还靠谱。”
“你上次说这话的时候，无人机刚起飞就炸了。”黎昕在后面笑了一声。
“那次是意外！”云逸立刻反驳，“再说那玩意儿本来就是二手市场淘的。”
南兮看着两人斗嘴，嘴角微微扬起。她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显示23:47。
距离行动还有四小时十三分钟。
她转身走进屋内，开始清点武器。战术刀、脉冲手雷、干扰装置、急救包……每样东西都被仔细检查一遍，放进对应位置。
云逸回到终端前，重新运行干扰程序。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图，他一边调整参数一边念叨：“这次一定要稳，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差点把自己暴露了。”
黎昕盯着监控画面，手指轻轻敲着膝盖。他的伤还在疼，但比之前好多了。至少能坐得住，能思考，能帮上忙。
南兮站起身，走到投影图前最后确认一遍路线。
“凌晨三点。”她说，“东区见真章。”
云逸抬头：“准备好了。”
黎昕举起拳头：“等你们好消息。”
南兮点点头，正要说话，突然发现监控画面中某个区域的能量读数剧烈跳动。
她快步走过去，放大图像。
“怎么回事？”云逸也注意到异常。
“东区A点……能量输出突然升高。”南兮盯着数字，“它在加速充能。”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黎昕问。
南兮没答。她迅速打开万象洞察仪，重新扫描整个城市范围的能量分布。新的数据流涌入视野，一条红色警报弹出——
【检测到高频同步信号，来源：东区A点】
“不好。”她猛地抬头，“它要提前启动节点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