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表还在震动，屏幕裂得像蜘蛛网，可那行字看得清楚：【检测到未授权记忆残留】【来源：程砚】。
我盯着“《国际歌》第三段”这几个字，喉咙发紧。这不是我能查到的东西，也不是系统该知道的。它像是从我妈最后一口气里挤出来的秘密，被人偷偷录了音，现在放给我听。
林晚秋站在我面前，手还搭在我手腕上。她没说话，但眼神变了，像是突然看懂了什么。
“你妈……”她开口，又停住，“她不是死于手术并发症。”
我猛地抬头。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我眼睛，而是盯着我的耳垂——那是她习惯性回避真实对话的位置。
“你怎么知道？”我问。
“因为我也听过。”她说，“在审讯室，沈哑修复第七具尸体时，我听见他在哼。”
我脑子一炸。
《国际歌》，不是谁都能随口哼的。尤其在一个被系统清洗过记忆的世界里。这歌出现在临终遗言里，出现在尸体最后七秒的记忆里，现在又从程砚嘴里冒出来——它不是旋律，是暗号。
魏九撑着墙站起来，右眼还在渗蓝血，但他顾不上擦。他走过来，一把抢过我的电子表，快速翻动日志。
“你刚才是不是主动放走了记忆？”他又问了一遍。
“是。”我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放走的，可能不是你的？”
我没吭声。
他冷笑一声：“系统删你的记忆，是为了腾空间。可你主动交出去的那部分……是它早就想甩掉的垃圾。”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盯着我，“你妈留给你的东西，一直被系统当成病毒，在一点点排异。”
我愣住。
林晚秋突然蹲下，从鞋垫底下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递给我。上面全是数字和符号，排列方式很怪，像是某种加密坐标。
“这是我在转学第一天就收到的。”她说，“守钟人组织的内部通讯码。他们以为我失忆了，其实我只是装的。”
我接过纸条，手指有点抖。
魏九指着电子表残存的信号源分析图：“柯谨的怀表不是终点，是中继站。真正的核心在地下三层——孢子母体没死，它只是被封进了一个逻辑闭环里。”
“什么闭环？”
“一个悖论。”他说，“它能吃掉所有理性推导，但唯独无法处理‘为了救一个人，愿意毁掉整个系统’这种选择。”
我明白了。
孢子怕的不是武力，不是病毒，是“非逻辑”。
就像AI算不出母亲为什么替孩子去死，孢子也解不开“明知会死还要冲上去”的行为模式。
“所以我们要做的，”林晚秋轻声说，“不是摧毁它，是让它崩溃。”
“怎么崩？”
“你来做选择题。”她看着我，“用你妈留下的那段记忆，作为输入指令，强行注入核心。”
我摇头：“可我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不需要记得。”她说，“你只需要记得你想查清源计划这件事。这个念头比记忆更真。”
魏九把电子表重新塞回我手里：“表还能用，胎发接口接反了极性，现在它是读取器，不是控制器。你要下去，亲手把那段记忆塞进核心。”
“下面有陷阱。”我说。
“当然有。”他咧嘴一笑，嚼了口空气，像在回味蓝莓味，“赵培生的荧光金鱼跳进去之后，母体表面开始浮现半人马座a星的符号。那不是警告，是欢迎词。”
林晚秋忽然抓住我胳膊：“你要是进了核心，可能会看到她。”
“谁？”
“你妈。”
我呼吸一滞。
她松开手：“但她可能不会认你。因为在她的世界线里，你还没出生。”
我点头。
我知道这一趟不能不去。
档案馆b2的电梯还在运转，按钮亮着红灯。我们三人站在门口，谁都没先迈步。
“你们两个，”我说，“等我消息。”
“别傻了。”魏九一脚踩进电梯，“你以为单人副本这么好刷？我右眼虽然废了，但还能帮你挡一秒。”
林晚秋也跟进来：“而且，我欠你妈一句谢谢。她当年藏住了我的基因编码，让我活到现在。”
电梯门关上，灯光忽闪了一下。
下降过程中，电子表自动同步了新数据。【孢子核心位于b3-检测到敏感内容,请修改后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