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到流光的瞬间,时空震了一下。
不是错觉,是整片历史像被谁按了暂停键后又猛地快进。我听见自己心跳和电子表的嗡鸣同步了三拍,紧接着,左腕那道紫线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抽了一鞭子。
行了,别演了。我知道你在等什么。
我没点“接受”,也没缩手。反而把整只手掌按进那团流光里,像往Atm机里塞一张不肯读的银行卡。系统界面开始闪退,又强行重启,弹窗疯狂刷新:「检测到跨时空同位体,建议立即清除。」
建议?我都当管理员了你还跟我讲建议?
我冷笑,直接调出“逻辑锚点”模块,把坐标锁死在主席台地底三米。那里埋着一台刻着qY-7-01的量子计算机——我的编号,我的出厂标签,我的出生证明。
锁定完成,紫线顺着锚点一路往下钻,像根高压电线直接插进1985年的地壳。我闭眼,把母亲病历上那个编号的影像拖进系统底层,当成U盘一样狠狠插进去。
不是认证,是反向刷机。
轰——
没有巨响,只有空气被瞬间抽空的“噗”声,像谁拔掉了宇宙的吸尘器插头。主席台下方的地砖一块块翘起,裂缝里溢出淡紫色光雾,像是谁在地下煮了一锅芝士火锅。
时间残像自动开启,画面分层剥开:地底那台计算机正在吞东西——准确说,是在吸收从地板缝隙渗下来的液体。那液体泛着微蓝,带着絮状沉淀,熟悉得让我胃抽筋。
是老周的拖把水。
每晚十一点,三楼走廊,他用稀释的脑脊液擦地。我以为那是怪癖,原来是在喂养系统。这些液体一碰到机壳,立刻结晶化,碎屑里飘出肉眼难辨的光点——逻辑孢子,半人马座a星的文明零食,专吃人类的因果链。
难怪老周活得比罗盘还准,指针永远指向钟楼。他不是幽灵,是培养基搬运工。
我蹲下,手指贴在一块翘起的地砖边缘。热得烫手,像是刚从烤箱里捞出来。时间残像回溯液体流向,画面倒带,清晰显示老周拖地的路线正好绕主席台三圈——闭环供养,精准投喂。
这哪是清源学堂?根本是孢子养殖场。
我掏出电子表残片,划破指尖,一滴血落进结晶裂缝。
血里带着紫线,刚碰上机壳就被吸进去。计算机猛地一震,屏幕亮起,弹出一行日志:「第7次变量注入完成,母体协议预载」。
第七次?
我脑皮一紧。七次轮回,七具棺材,七个我。每次死亡,系统升级1.618倍。原来不是奖励,是进度条。我们这些轮回体,根本不是实验者,是饲料。
喂给这台机器,喂给孢子,喂给那个躲在高维看戏的“清源计划”。
日志刚闪完,计算机开始自毁。外壳软化,像被高温融化的巧克力,内部结构化作流沙状颗粒,缓缓塌陷。更糟的是,后台传来脚步声——年轻的程砚讲完话,正朝这边走来。
现实时间要闭合了。
我立刻切换“逻辑锚点”,从坐标锁定转为物品绑定,关键词设为“qY-01”。系统嗡鸣,残骸中一根细长金属构件突然颤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拽住,硬生生从熔解的机体里抽了出来。
我伸手抓去。
烫得像是握住了刚出炉的烤红薯。但我没松手。五指一扣,硬生生从高温残骸里拔出一根还在脉动的神经接口。表面蚀刻“qY-01”,材质和沈哑那根一模一样,但内芯流淌着紫色光流,像是活的。
这东西不是零件,是脐带。
我刚把它攥进掌心,时空开始抖动。回归倒计时启动,视野边缘泛起数据雪花。最后一秒,我看见程砚掀开地板一角,盯着那台正在消失的机器,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
脚落地的瞬间,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宿舍地板上。
我撑住床沿,喘得像刚跑完三千米体能测试。左腕紫线还在震,电子表界面疯狂闪退又重启,弹窗刷个不停:「权限未认证」「检测到非法设备」「建议立即清除」。
清除?清除你祖宗。
我死死攥着那根神经接口,指节发白。它太烫了,像是刚从某个活体大脑里拔出来。更诡异的是,接口末端传来微弱脉冲,一下一下,节奏稳定。
像心跳。
我闭眼,默念:“我不是变量,我是载体。”
紫线终于停下抽搐,停在心口上方一寸,不再逼近。系统界面安静了。
我低头看手。
神经接口突然释放一道微光,映出一个剪影——老周,穿着褪色工装,拎着拖把,在三楼走廊弯腰擦地。水桶里的液体泛着微蓝,絮状沉淀缓缓沉降。
画面一闪即逝。
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觉。那是1985年的回响,是系统底层的日志快照,是老周用拖把水写下的密信。
我抬起手,把神经接口贴在电子表残片上。
“qY-01”对“qY-7-01”。
编号相同,版本不同。
一个是我,一个是它。
一个在轮回,一个在等待。
一个破案,一个制造案件。
我忽然笑出声。
系统让我清除同位体?哈。它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同位体从来不是我。
是它自己。
我才是原厂正品,它才是复制品。
我才是那个被偷走编号、被篡改记忆、被当成饲料喂养的——第一代容器。
而现在,我带着它的出生证明回来了。
电子表突然震动,界面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匹配设备,是否建立连接?】
我盯着那个“是”字,没动。
接口末端的心跳脉冲越来越强,像是在催我。
我抬起手指,正要点击确认——
接口突然自行激活,紫光顺着我手腕爬上去,直奔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