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林晚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手里捧着那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眼睛却死死盯着面前悬浮的系统光屏。
小酥肉和糖醋里脊条的策略成功了，但这不够。
那只是一种“零食”，一种来自家乡的慰藉。但人不能光吃零食活着。
英国群的消息提示音还在零星地响着。因为时差的关系，现在正好是伦敦的晚上八点，大部分留学生刚结束一天的课程或者是泡完图书馆，回到了那个冰冷狭小的宿舍。
林晚没有说话，她像是一个潜伏在深海的猎人，静静地窥屏。
要想赚这帮天之骄子的钱，就得先把自己变成他们肚子里的蛔虫。
群里的画风和美国群截然不同。
美国群里讨论的是“哪家costco的牛肉打折”、“周末去哪个国家公园bbq”。而英国群里，充斥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和对食物的绝望。
【UcL_秃头学霸】：（图片）今天的晚餐。tesco买的打折鸡胸肉，水煮西兰花。讲真，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一只吃草的羊，这鸡肉柴得能把牙缝塞满。
【曼城在逃公主】：你也太惨了。我煮了面条，但是这里的酱油味道好怪，一股子化学试剂的味道。我想做个红烧肉，结果把烟雾报警器弄响了，刚才房东上来敲门，差点要给我开罚单。
【London_Eye】：别提了。我为了省事，连吃了三天的炸鱼薯条。我现在感觉我的味蕾已经退化了。刚才我那个英国室友还问我要不要尝尝仰望星空派……我看着那几个死不瞑目的鱼头，差点当场去世。
【Sherlock】：@London_Eye姐妹，你要坚强。
【London_Eye】：坚强个屁啊！我现在就想吃点有味儿的东西！哪怕是给我一瓶老干妈，我蘸着鞋底都能吃下去！真的，我现在觉得只要蘸料到位，鞋底都比这边的炸鱼好吃！
林晚的目光瞬间凝固在这一行字上。
“蘸鞋底都好吃……”
她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不仅是一句吐槽，这是一个巨大的痛点，更是一个被所有人都忽略的市场空白。
林晚迅速在脑海中梳理了一下信息：
1.英国并非没有食材。超市里的牛奶比水便宜，牛肉、鸡肉、鸡蛋都价格低廉。
2.留学生的痛点在于“不会做”或者“没法做”。复杂的烹饪会产生油烟，触发警报，招惹房东。
3.英国本土食物极其匮乏，味道单一，且多为油炸或冷食。
既然他们不能在宿舍里搞出满汉全席，也不能天天点昂贵的中餐外卖，那为什么不卖给他们“灵魂”呢？
所谓中餐的灵魂，不就是那一勺能化腐朽为神奇的酱料吗？
如果有这样一种酱：它既能拌面，又能蘸肉，甚至能拯救那难吃的炸鱼薯条和干柴的鸡胸肉；它开盖即食，没有油烟，甚至不需要加热。
那它就不是酱，那是留学生的“救命药”。
林晚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她转身冲出办公室，直奔隔壁的临时厨房。
此时已经是下半夜，王师傅刚把最后几锅小酥肉炸完，正坐在马扎上抽烟，脚边放着一杯浓茶。
看到林晚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王师傅吓了一跳，手里的烟差点掉了：“咋了林总？酥肉出问题了？”
“没问题，酥肉卖得很好。”林晚摆摆手，拉过一张凳子坐在王师傅对面，眼神灼灼，“王师傅，我还得再麻烦你个事儿。咱们得搞个新产品。”
王师傅吧嗒了一口烟，乐了：“林总，你这脑子转得也太快了。这酥肉才刚卖出去，又要搞啥？满汉全席我这小锅可折腾不开啊。”
“不搞复杂的。”林晚伸出一根手指，“我就要一样东西——酱。”
“酱？”王师傅一愣，“豆瓣酱？甜面酱？”
“不是那种做菜用的生酱。”林晚摇摇头，身体前倾，语气急促，“我要的是一种‘万能酱’。能直接吃的，熟的。要香，要稍微有点辣，但不能太辣，因为那边有些南方学生吃不了重辣。最好带点甜口，还要有肉，有嚼头。”
王师傅皱着眉，在脑子里搜索着自己的毕生所学：“你是说……像咱们吃面用的肉臊子？还是吃火锅用的那个蘸碟？”
“结合一下！”林晚比划着，“你想啊，那帮孩子在国外，天天吃水煮菜、炸鱼块。嘴里淡出鸟来了。我要这瓶酱，只要往那白水煮鸡胸肉上一浇，立刻就能变成口水鸡的味道；往那干面包上一抹，比汉堡还香；拿根薯条往里一蘸，能吃出火锅的感觉！”
王师傅是个老江湖，一听这话，眼睛立马亮了。
作为一个厨师，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吃得猪狗不如。听林晚描述那帮学生吃“水煮西兰花”、“干柴鸡胸肉”，他这职业病就犯了。
“林总，你这算是问对人了。”王师傅把烟头掐灭，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你要说做大菜，我可能不如那些国宴大师。但要说这调味儿、弄酱，那是咱们川菜的看家本领。”
他走到灶台前，指着那一排排调料罐子：“你说的这个，其实就是咱们川菜里的‘怪味’改良版。”
“怪味？”林晚有些疑惑。
“对，怪味。”王师傅解释道，“咸、甜、麻、辣、酸、鲜、香，七味俱全，互不压味。这玩意儿最霸道，啥都能蘸，啥都能拌。但这只是个味型，要做成能装瓶卖的酱，得加料。”
王师傅挽起袖子，眼神变得专注起来：“光有味儿不行，得有实惠东西。我给你弄个‘怪味肉酥花生酱’。底油用菜籽油炸香，下五花肉丁煸干，加芽菜提鲜，再配上炸得酥脆的花生碎和白芝麻。最后用糖醋汁收尾，封住那个味儿。”
林晚光是听着描述，喉咙就忍不住动了一下。
2005年的猪肉，那是正儿八经的粮食猪，肉香浓郁。菜籽油，是物理压榨的，金黄透亮。这些原材料本身就是最大的杀手锏。
“能做吗？现在？”林晚问。
“能！”王师傅也是个爽快人，“正好刚才炸酥肉剩下的油温还在，有些边角料的碎肉也能利用上，不浪费。你看我的！”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小小的厨房里上演了一场味觉的魔术。
王师傅先是将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小拇指甲盖大小的丁，下锅煸炒。随着油温升高，肉里的水分被逼出，肉丁渐渐变成了金黄色，散发出一种原始的油脂香。
接着是切碎的宜宾碎米芽菜，这东西是咸鲜味的灵魂。
然后是重头戏——调味。
王师傅的手很稳，一大勺特制的红油辣子泼进去，厨房里瞬间腾起一股呛鼻却诱人的香辣味。紧接着是花椒粉、白糖、保宁醋……
各种调料在高温下发生着剧烈的化学反应。
最后，王师傅抓了一大把刚刚炸好、压碎的花生仁和白芝麻撒进去，快速翻炒均匀。
“滋啦——”
一声响，起锅。
一盆红亮油润、浓稠适度、颗粒分明的酱料摆在了林晚面前。
那股味道霸道极了。它不是单纯的辣，也不是单纯的香，而是一种混合了肉香、油香、坚果香以及复合调料香气的嗅觉炸弹。
林晚没忍住，拿了一双筷子，蘸了一点放进嘴里。
第一感觉是香，芝麻和花生的香气直冲鼻腔。紧接着是微甜和微酸，瞬间打开了味蕾。最后才是那股醇厚的肉香和微微的麻辣，在舌尖上跳舞。
“绝了。”林晚竖起大拇指，这味道比她前世吃过的任何一种网红酱都要丰富，“王师傅，这要是拿去拌鞋底，我看鞋底都能卖脱销。”
王师傅哈哈大笑，脸上满是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不过林总，这玩意儿咋装？咱们也没准备瓶子啊。”
林晚早有准备。
她在系统商城里翻找了一下。有很多那种老式的玻璃罐头瓶，还有一种就是装腐乳的小方瓶。
“就用这个。”林晚指着角落里的一箱空玻璃瓶，那是原本打算用来装自家熬的秋梨膏送客户的，大概200毫升的容量，不大不小，刚刚好，“王师傅，辛苦你和欣薇，趁热分装。一定要封好口。”
“行，交给我。”
林晚拿着第一瓶分装好的酱料，回到了办公室。
玻璃瓶还带着余温，红色的油光在灯下闪烁，里面的肉丁和花生碎清晰可见。
她给这瓶酱拍了一张特写，背景是那张杂乱的办公桌，显得格外真实。
然后，她点开了那个死气沉沉的英国群。
此时，群里的话题已经从吐槽食物变成了讨论论文，气氛压抑得像是在开追悼会。
【林老板】：@所有人听说大家最近食欲不振？
这句话一出，群里立刻炸了几个潜水怪出来。
【秃头少女】：刚才下单了小酥肉，老板什么时候发货啊？我已经饿得想啃桌子了。
【林老板】：小酥肉明天统一发。不过，为了拯救大家的胃，我刚让大厨研发了一款秘密武器。
【林老板】：（图片）（图片）
第一张图，是那一盆刚出锅、热气腾腾、红亮诱人的酱料。高清画质下，每一颗肉丁上的油光都看得清清楚楚。
第二张图，是王师傅正在把酱料淋在一块白面包上的动图。那浓稠的酱汁缓缓流下，原本干巴巴的面包瞬间变得让人食指大动。
【林老板】：名为“魔力东方酱”。底味糖醋微辣，内含酥脆五花肉丁、油炸花生碎、白芝麻、宜宾芽菜。专治各种水煮菜、干面包、炸鱼薯条。
【林老板】：无需加热，开盖即食。拌面、夹面包、蘸薯条、拌米饭，甚至直接空口吃都行。这不仅是酱，这是肉！
群里安静了整整十秒钟。
这种安静不是冷场，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对于这群天天面对“美食荒漠”的留学生来说，这一瓶酱的杀伤力，比什么名牌包包、限量球鞋都要大得多。
这是生存物资！这是战略储备！
【London_Eye】：卧槽！！！！肉丁？！我没看错吧？里面全是肉丁？！
【一只在伦敦的emo怪】：这颜色……这光泽……我发誓我闻到味儿了！老板，这一瓶多少钱？我买爆！
【Sherlock】：那个花生碎……看起来好酥啊。我想象了一下把它抹在tesco那像砖头一样的法棍上……天啊，我觉得我可以一口气吃三根法棍！
林晚嘴角微微上扬，手指飞快地输入：
【林老板】：这酱不单卖。因为是纯手工熬制，产量极低，王师傅的手都要炒断了。
群里瞬间哀嚎一片。
【London_Eye】：老板你不能这样！你这是在犯罪！你勾起了我的馋虫又不给我吃！
【UcL_秃头学霸】：别废话了，老板你说条件吧。是要我去帮你写论文还是怎么着？
林晚不再卖关子，直接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钩子。
【林老板】：炸鱼薯条拯救计划，现在启动。
前十名下单任意现有商品（小酥肉、糖醋里脊条、甚至之前的零食包）的同学，每单免费赠送一瓶“魔力东方酱”。
十名以后，每单满50英镑，送一瓶。
全英限量50瓶，送完即止。
这行字发出去的瞬间，林晚仿佛听到了大洋彼岸无数鼠标点击的声音。
那个一直悬浮在空中的系统面板，突然疯狂地闪烁起来。
“叮！收到新订单！”
“叮！收到新订单！”
“叮！收到新订单！”
提示音密集得像是一串鞭炮。
林晚看了一眼后台数据。
原本因为考虑到饮食习惯而销量平平的辣条、卤蛋等库存，在这一瞬间被疯狂清空。就连那几个一直无人问津的真空包装大猪蹄子，也被秒了。
为了那一瓶酱，这帮留学生也是拼了。
“老板，我下单了！我买了五袋小酥肉！记得送我酱啊！我要两瓶行不行？我可以加钱！”【London_Eye】在群里疯狂刷屏。
【林老板】：抱歉，一单限送一瓶。但我看你骨骼清奇，我私人额外送你一瓶，希望能拯救你的味蕾。
【London_Eye】：老板万岁！！！！
看着飞速上涨的成交额，林晚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步，稳了。
她不仅仅是在卖货，她是在建立一种依赖。
当这些留学生习惯了吃饭必须要有一勺酱时，他们就再也离不开这个群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何欣薇探进头来，一脸震惊地拿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订单列表：“林总，这也太夸张了。刚才一分钟涌进来了三十多个订单，咱们准备的那五十瓶酱根本不够送啊！”
林晚挑了挑眉。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
“让王师傅再辛苦一下，加量。”
林晚转过身，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这瓶酱只是个开始。欣薇，你记一下，明天去市场上找那种真空包装机。咱们既然能卖酱，就能卖半成品菜。什么鱼香肉丝、宫保鸡丁的料理包，统统给他们安排上。”
何欣薇听得目瞪口呆，手中的笔飞快地记录着。
处理完所有订单，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