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什么回?瞧你那点出息!再找找!说不定前面就有个大货等着咱呢!” 刘志伟硬着头皮,色厉内荏地吼道,强行压下自己心里的不安。
二人又像无头苍蝇般乱寻了半天,直到太阳快沉下西山,林中光线迅速暗淡,这才真的慌了神,想着赶紧往回赶。
可这个时候,麻烦才真正开始。他们对山路本就不熟,白天尚且勉强,天一黑,更是晕头转向。来时做的标记早就找不到了,四周的树木山石在暮色中看起来都一个样。
结果,毫不意外地,他们迷路了。
在越来越深的夜色和刺骨的寒冷中,他们像两只没头苍蝇,深一脚浅一脚地乱转,呼喊声在空旷的山林里显得微弱而绝望,反而消耗着宝贵的体力。恐惧和寒冷像两条毒蛇,紧紧缠绕着他们。
“都……都怪你!非要往这边走!我说走那边你不听!” 马小虎带着哭腔,开始埋怨,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在低温下几乎要冻住。
“放你娘的屁!明明是你个蠢货带错了路!要不是你笨手笨脚惊跑了那只兔子,咱们早就有收获了!” 刘志伟又冷又饿又怕,一肚子邪火没处发,立刻反唇相讥。
两人互相指责、推诿,吵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动起手来。 但寒冷很快让他们意识到争吵毫无意义。
吵累了,也冻得快僵了,两人不得不再次挤在一起,靠微弱的体温互相取暖。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志……志伟哥,会……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马小虎声音颤抖,充满了希冀和恐惧。
“肯……肯定会的!大队长不会不管我们的!”
刘志伟嘴上说得肯定,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他想起了王根生早上那担忧又不看好的眼神,想起了知青点那些或冷漠或嘲笑的面孔,想起了李卫民那平静却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
一种前所未有的悔恨和恐惧攫住了他。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该逞这个强!
期待救援与害怕被遗忘,埋怨对方与后悔自己,死要面子的倔强与濒临崩溃的恐惧……种种矛盾复杂的情绪,在这两个又冷又饿、狼狈不堪的反派身上交织、发酵。
他们此刻哪里还有早上半分“志伟哥威武”的气势,完全成了两个在严寒和黑暗中瑟瑟发抖、祈祷天亮、盼望救援的可怜虫。
知青点女宿舍里,冯曦纾坐立难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雪去李卫民那里报信,按理说早就该回来了,可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她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和恐慌攫住了她。
不行,她得去看看! 万一……万一陈雪姐遇到什么事了呢?或者说,是李卫民那边有什么事?又或者……是她最不愿意去想的那种可能?
一想到这,她再也坐不住了,猛地从炕沿上站起来,对正在安排大家轮流洗漱的张淑芬说道:“淑芬姐,陈雪姐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我……我有点担心,想去李卫民那儿看看怎么回事。”
张淑芬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有些犹豫,但想着两个女知青一起应该没事,便点了点头:“行,那让小莉陪你一起去,路上有个照应,快去快回。”
“哎,好!”冯曦纾嘴上应着,心思早已飞到了那个小院。
一出知青点,吴小莉还在后面招呼:“曦纾,你慢点,天黑路滑……”
可冯曦纾几乎是小跑起来,心里那股莫名的急切驱使着她,根本听不进吴小莉的话。
她就像一头被惊扰的小母牛,凭着本能和一股冲动往前冲, 只觉得晚到一步,就可能发生什么她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很快,那个熟悉的小院出现在眼前。院门虚掩着——李卫民这破门还没来得及修,根本关不严实。冯曦纾想也没想,伸手一推,院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她脚步不停,直接冲到屋门口,里面透出温暖的煤油灯光。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捉奸般的气势,猛地一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屋子内的炕上正点着一盏亮堂的煤油灯, 比平时知青点的油灯要亮堂许多,把炕上的场景照得通明,纤毫毕现。
灯光下,李卫民和陈雪正挨在一起,亲密的坐着。
炕桌上摆着一盘吃了一半的炒肉和碗筷。
李卫民手里拿着筷子,正将一片油光锃亮的狍子肉夹到陈雪碗里, 嘴角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温和笑意。
而陈雪,虽然依旧微微低着头,但侧脸上那抹未曾完全褪去的红晕,以及没有立刻躲开的姿态,都显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顺从与……亲近。
这幅画面,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冯曦纾的心尖上!
她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急切,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巨大的委屈和背叛感。
明明……明明昨天她还大胆地“求婚”,虽然被拒绝了,可她以为卫民哥只是还没准备好,她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总是特别的。
可现在……他却和陈雪姐这么亲密地坐在一起,还给她夹菜!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幕的冯曦纾,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汪汪地流了出来。 心里酸涩得厉害,莫名感到无边的委屈,就好像是李卫民给她戴了绿帽子一样,虽然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明确的关系。
“你们……你们……” 她哽咽着,声音带着哭腔,伸手指着炕上的两人,因为情绪激动,后面指责的话堵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了一句带着羞愤的控诉:“……不知羞耻!”
她的突然闯入和带着哭音的指控,让炕上的两人都愣住了。
李卫民之前太过投入于和陈雪之间那种微妙升温的氛围,以及享受投喂和看她慢慢放松下来的过程,确实没有及时发现冯曦纾的到来。
此刻看到她泪流满面地站在门口,他心中顿时暗道一声“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