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腻的恐惧如同实质般缠绕着无邪和无心。他们与钢门后那双幽绿鬼眼的主人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海水不断从门缝涌出的哗啦声和阿宁微弱的呼吸声。
无邪的大脑飞速运转,极力回忆着三叔过去酒足饭饱后吹嘘过的各种奇闻异事。突然,一个名词猛地跳进他的脑海,他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对无心道:“海……海猴子!三叔说过,这玩意儿叫海猴子!水里力大无穷,凶得很!”
那被称为海猴子的怪物,覆盖鳞片的巨大头颅微微转动,幽绿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僵立的无心和无邪,似乎评估了一下,最终却定格在了晕倒在地、毫无防备的阿宁身上。它粘滑的嘴唇无声地咧开,露出森然利齿,垂涎欲滴的意图再明显不过。然而,它似乎对站在一旁、气息沉静却让它本能感到某种莫名威胁的无心有所忌惮,一时竟不敢轻易上前。
无心眼神一冷,右手悄然抬起,指尖微屈,正准备再次划破皮肤——
“嘎吱——嘎吱——”
就在这时,头顶甲板突然传来两声沉重的落地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快速接近!
下一刻,一个略显肥胖、浑身湿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货仓,正是失踪已久的张教授!他一眼就看到了钢门后那恐怖的怪物,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极其逼真的、破了音的尖叫:“我的妈呀!这是什么鬼东西!?”
(要不说小哥是影帝呢!这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模样,简直浑然天成,毫无表演痕迹。)
只见他手忙脚乱地从腰间摸出一把防水手枪,眼睛似乎因为过度恐惧而根本不敢瞄准,闭着眼就朝着怪物的方向“砰砰砰”胡乱开了几枪!
子弹打在钢门和周围舱壁上,火花四溅,响声震耳欲聋。
那海猴子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和攻击惊扰,发出一声低沉的、不满的嘶吼,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后一缩,瞬间沉入灌满海水的黑暗隔舱内,消失不见。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但无心的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那几枪……看似毫无章法、纯属瞎蒙,但落点却非常巧妙,恰好封住了海猴子可能扑击的几个角度,逼得它只能后退,而且完全没有伤及近在咫尺的他们三人。这真的是一个惊慌失措的普通教授能做到的?
“哎呀呀!吓死我了!这、这地方不能再待了!”张教授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演技堪称炉火纯青,“我们的渔船找过来了!就在旁边!快!快上船!这鬼船要沉了!”
他指着那不断涌入海水的隔舱,语气焦急地催促道。
此刻确实不是深思的时候。无邪和无心立刻架起依旧昏迷的阿宁,跟着动作“笨拙”却总能及时避开障碍的张教授,艰难地爬出这艘诡异的幽灵船,转移到了及时赶来、靠在旁边的小渔船上。
直到踏上相对安全的渔船甲板,所有人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几乎虚脱。这时,他们才有空仔细查看阿宁的情况。
无心蹲下身,目光扫过阿宁苍白的脸,随即落在她的后脑勺上,眉头立刻皱紧:“她脑袋后面……有东西。”
无邪闻言,小心地拨开阿宁被海水浸湿的头发,下一秒,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两只干枯萎缩、如同鸡爪般的灰黑色小手,正死死地抠在阿宁的头发和头皮里!那东西看着就邪门至极!
一旁的船老大经验丰富,一看这情形,脸色顿变。他没等无心有什么动作,立刻上前,嘴里念念有词,极其恭敬地对着那两只枯手磕了几个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不知名的黄色粉末,猛地朝那枯手一撒!
说也奇怪,那粉末一沾上枯手,仿佛遇到了克星,两只枯手立刻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抠抓,直接从阿宁头发里脱落下来,掉在甲板上,还微微抽搐了两下,随即迅速变得干瘪僵硬,再无动静。
无心仔细观察了一下那粉末,又看了看船老大笃定的神色,心中了然——那是混合了特殊药物的赤硝或是朱砂,辟邪驱秽的土方子,对付这种阴邪之物往往有奇效。
此时,天空的乌云终于彻底散开,阳光重新洒满海面,风暴过后的海平面变得异常宁静,仿佛之前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噩梦。危机暂时解除。
渔船重新启航,加快速度朝着原定目的地——永兴岛驶去。船老大解释说需要上岛接几个人。
过了一会儿,阿宁悠悠转醒,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无邪赶紧递过去水,关切地问她感觉怎么样,并询问上岛是要接谁。
阿宁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后颈,简洁地回答:“公司安排的几个专业潜水员,设备也在岛上。还有一个……也是这次行动的顾问,你可能认识。”
无邪正要追问那个顾问是谁,就听见码头方向传来一个极其熟悉、中气十足、还带着浓浓不满的大嗓门,穿透海风清晰地送进每个人耳中:
“喂!你们有没有时间观念啊?!让胖爷我在这破码头喝了大半天的西北风!腿都站麻了!知不知道尊重一下专业人士啊?!”
只见码头上,一个穿着花里胡哨沙滩衬衫、体态圆润、背着一个巨大背包的身影,正叉着腰,对着缓缓靠岸的渔船大声抱怨。
不是王胖子,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