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的火还在烧,焦糊味混着孩童尸骨的腐臭,在午夜的风里翻涌成粘稠的黑雾。沈砚攥着那块染血的碎布,指尖被布上未干的血渍烫得发麻——那歪歪扭扭的“苏”字,像用孩童指骨刻成,每一笔都渗着黑红的血珠,在火光里隐隐蠕动。
“咳……咳咳!”清和蹲在墙角干呕,月光透过烧毁的窗棂照在她脸上,满是泪痕的脸颊沾着灰,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苗,却没有半分暖意,“那些孩子……他们的手指,都被磨成了骨梭的形状……”
苏伊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堆正在燃烧的尸骨高台。火舌舔舐着枯骨,发出“噼啪”的脆响,像是孩童微弱的哭声被烈火吞噬。他忽然弯腰,从灰烬里捡起一枚细小的银锁片,锁片上刻着半朵残缺的莲花,与他自幼佩戴的那枚,恰好拼成完整的一朵。指尖触到锁片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血管爬上来,耳边突然响起细碎的孩童笑声,忽远忽近,像在耳边低语:“找你……找你……”
沈砚猛地转头,身后空无一人。烧毁的纺织机骨架在黑暗里张牙舞爪,锈迹斑斑的齿轮上还缠着几缕黑发,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无数只垂下来的小手。“谁在那里?”他掏出手枪,枪口对准黑暗深处,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远处传来的孩童笑声重叠在一起,越来越响。
“沈先生,你看这个!”苏伊忽然抬手,银锁片在火光里反射出一道冷光,“这是玄虎门的信物,当年我母亲就是玄虎门的人,而这些孩子……”他的话没说完,突然被一阵刺耳的纺织机转动声打断。
那声音从工厂深处传来,“咔哒、咔哒”,沉闷而诡异,像是有人在用骨梭织布。沈砚示意两人噤声,顺着声音往深处走。烧毁的厂房里,阴影被火光拉得奇长,那些残破的纺织机旁,似乎站着一个个模糊的小身影,穿着破旧的童工服,脑袋低垂着,长发遮住脸,手里却握着磨得锋利的骨梭,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他们……他们还在织布?”清和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死死抓住沈砚的衣角,“那些不是影子!你看他们的脚,没有沾地!”
沈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脏骤然缩紧——那些小身影的脚下,都飘着一缕淡淡的黑雾,骨梭上还在往下滴着黑血,落在地上,瞬间渗进泥土,开出一朵朵暗红色的花。而最里面的那台纺织机前,站着一个穿黑色长袍的人,戴着那双熟悉的黑手套,背对着他们,手里的骨梭正在织一块新的血布,布上的“苏”字,比之前那块更大、更狰狞。
“苏伊,你母亲当年,到底做了什么?”沈砚的声音压得极低,枪口对准黑袍人的后背,却看见那人缓缓转过身。
黑袍人的脸被黑雾遮住,只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他举起骨梭,指向苏伊,孩童的笑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她欠我们的,要用苏家的血来还……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刚落,那些飘在空中的小身影突然动了,握着骨梭朝三人扑来。骨梭划破空气的声音,混合着孩童的哭喊声,在烧毁的纺织厂里回荡,火光摇曳,将三人的影子钉在地上,像要被黑暗吞噬。